如今天氣已經有些冷,再過不久就是新年。楊家這樣的大戶人家,即便是沒有前些日子那些事情,如今也不該再有功夫到這樣的小地方來串門子,更何況前不久才出了那樣的事情,所以楊天勤現在過來,宋家人很是吃驚。
更為吃驚的是,連帶著楊大夫人也一併跟著來了!
楊天勤跳下馬車對著宋家兄妹熟稔一笑,卻並不急著上前,而是轉過身恭候在馬車門口。
楊壽幫著開啟馬車的簾子,楊天勤趕忙伸手去扶,就見一打扮貴氣的婦人從馬車中出來。在楊天勤的攙扶下落地。頭上的金步搖微微一顫,依舊保養較好的容顏帶著溫和的笑容,全然沒有大富人家婦人對鄉民的鄙夷之態。
“楊、楊夫人!?”宋怡是見過楊夫人的,是以此刻看到,才會驚訝萬分。
楊夫人來了,沒有人敢亂來了,連幾個說話大聲地漢子知道這是村長在縣城的老主顧家的婦人,全都變得規規矩矩。
楊夫人掃了一眼宋家的屋子,又看了一眼一旁已經快要落成的新屋子,在宋家人禮貌的近乎拘謹的招待下進了屋。
宋怡起先是驚訝的,可是驚訝過後,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找錢慕錦商量。錢慕錦才剛剛起床,外面又有許多客人,她自然不能如同往常般隨意,應當要梳洗一番。宋怡悄悄溜進來抓住她:“大嫂,楊夫人怎麼會過來?”
錢慕錦拿眼睛瞟了她一眼,輕飄飄的丟過來一句話:“你自己沒有腦子嗎?”
一句話將宋怡噎住。
她咬著紅潤的嘴唇,開始開動腦筋。
宋怡在錢慕錦的明示暗示的教育下,終於懂得了大戶人家的“家醜不可外揚”是怎麼一回事。所以她也明白為何當日在公堂,錢慕錦給她的指示是隻用將話說到那一步。因為無論是楊家還是周亦琛,都不會贊成將這些內宅私事抖出來。
其實在大齊更早一些的時候,是沒有人願意上公堂解決問題的。大家都已上公堂為恥。很多事情,地方豪強勢力能夠壓下去的,基本上是不會繼續鬧上去。更何況,在聞名全國的“汾城案”發生以前,地方官的考核並不是看你身為地方官,是否有解決問題明辨是非亦或是查案能力來評判,而是看你所管轄地區所發生的事件多少來評判。
換句話說,你的府衙卷宗上一年到頭都難得發生幾件事情,那才叫“百姓生活富足,相安無事”,以此評判,才是真正的政績。
而後的汾城案發生後,才有了下訪民間的御使。而對於地方官員考核方法,也有了一定的改善。也因此,告御狀的事情漸漸頻發。公堂上的案子,也才漸漸地多了起來。
總而言之,宋怡很確定他們在楊家這件事情上做的並不算過分,相反,若是將這件事情隱瞞下來,才是真正的隱藏了禍根。
錢慕錦看著宋怡百思不得其解,恨不得用桌上的硯臺敲一敲她的腦袋。她拉著宋怡走到東屋的視窗邊讓她瞧瞧外面的馬車。
宋怡看了一眼,懂了。
沒有來找茬的人還專程帶禮物的吧?
難道……楊夫人是來給他們拜年的?
可是這、這未免也太誇張了!
的確,楊家這樣的門第,雖說不是什麼貴胄之家,但也是高門大戶。楊夫人身為一府主母,又是在這個時候,每日與縣城中的親戚亦或是交好的世家往來走動都夠嗆,怎麼會親自跑到這樣的小地方來?
就算是要答謝,派楊天勤來送些禮已經是極大地客氣了,所以如今這個情況,也難免送家人拘謹又意外。
“既然人都來了,那就當做客人招待,戰戰兢兢的像什麼樣子,又不是做了心虛的事情,別叫別人看了笑話。”錢慕錦為自己挽了一個鬆鬆的髮髻,隨手摸起桌上一根細木棍兒別到了頭髮裡,將頭髮穩住。
宋怡聽著,認真的點點頭,莞爾一笑:“大嫂,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錢慕錦不動聲色的看宋怡,就見宋怡大大方方的出門招待客人。
鄉里的姑娘比起大戶人家的小姐,的確是少了“知書”,卻並非不“達理”。比起整日藏於閨閣之中謹守著女子的準則過活的人,宋怡已經在漸漸地改變中勝過了她們。
至少,錢慕錦是這樣看。
家中有兩位兄長,可是宋怡還是將泡茶看座的事情忙的井井有條,宋大娘因為楊夫人的忽然到訪而變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覺得一頓湯圓是完全不可以的。宋怡想了想,笑著湊到楊夫人身邊,揚著一張粉嫩的笑臉道:“楊夫人,咱們家是山裡的粗野農戶,您要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