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地方來了。
天色已經暗了,周圍並沒有什麼人。他們一直都是親兄妹相稱,這樣倒也並沒有什麼不妥。
容景之負手而立,似乎是聽到動靜,他轉過頭,看到了錢慕錦。
錢慕錦走到與他三步之隔的地方停下來,也不急著發話,就這樣直直的看著他。
宋勵要寫齊律,可是他這樣的身份根本不配。凡事總有例外,如果有個人能夠舉薦,做一個擔保人亦或是推薦人,那就不一樣。自古以來都有舉薦做官,即便到了如今的大齊,有科舉考試取錄人才,舉薦這一說也並未廢除。
錢慕錦為宋勵想的,算得上十分的周到。
只是就算是錢慕錦,也當真不曉得從前的殿閣學士竟然是如今一個小縣城的書院山長。如果不是容景之告訴她,那麼宋勵這一筆,錢慕錦會寫的更加艱難。
晚風已經帶上了冬日的寒,錢慕錦一直以為自己算是撐得住氣,可是今時今日面對著眼前的男人,她難得的一次認輸,率先開口:“知道我要問什麼嗎?”
容景之又看了她一眼,眼中浮現出一絲笑意。
不得不說,容景之這雙眼,極是好看。只是安在這樣一張臉上,並不和諧。
他一直戴著面具,不算是用真面貌示人。錢慕錦微微挑眉,竟是細細的看起他的一雙眼來,彷彿能從這雙眼中窺見什麼秘密似的。
容景之靜靜地看著她,不緊不慢道:“我原以為,你這樣的人,應當是‘過程如何無關緊要,結果對了便是圓滿’,怎的今日竟問起過程來了?倒是不想你了。”
錢慕錦望向一旁:“你知不知道……總是做出一副十分了解一個人的模樣,其實是十分惹人生厭的。”
容景之笑了:“‘做出一副模樣’?我原以為我本就是這般瞭解。”
錢慕錦無端端的生出幾分惱意:“別跟我扯別的!我問的不是這個!”
容景之還真的和她打起了太極:“你要問什麼?我若是知道,必然要回答。”
錢慕錦:“你……”
這樣的語氣讓錢慕錦隱隱覺得,即便她明明白白問了,他也不會照實回答。
真正要隱瞞自己的人,誰都窺不見最深最裡的地方。
錢慕錦靜靜地看著容景之,忽然湊近一步。
原本雲淡風輕的男人終於猛地望過來,因為她的靠近,本能的退後一步,臉上掛著笑容,聲音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做什麼?”
錢慕錦定定的看著他,道:“不幹什麼,只是想看一看,有沒有機會徹徹底底的扯下你這張面具。”
容景之怔了一怔,復又笑道:“我承認這是面具,你便真的信了?你該不會是幻想著我是個什麼翩翩公子哥吧?那到時叫你失望了,這幅面容,我自己瞧著都比從前的好。”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你叫我至此,就是為了說這些?”話語末端都染上了笑意,“你真無聊。”
“你和傅吾裘,究竟是什麼關係?”說到這裡,錢慕錦終於不再和他繞圈子,他答不答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會用什麼樣的反應面對這個問題。
容景之的笑容似乎是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發問滯了一滯,旋即恢復正常:“我就曉得你要問這個。”
錢慕錦挑眉:“所以?”
容景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既然你問了,我也沒必要隱瞞什麼。我與傅老先生……算是舊識。”
“舊識?”錢慕錦略有狐疑,“怎麼箇舊法?”
容景之別開目光,聲音淡淡的:“他……興許還欠著我家中一個人情。不過都是陳年舊事了,請他看一看宋勵的草稿,並非逼迫。他若是不願,誰都無法。”說到這裡,容景之若有深意的一笑:“這個老頭,可比想象中要固執。”
原本是個輕鬆的玩笑語,可是當容景之最後一次望向錢慕錦的臉時,忽然發現她那笑容已經漸漸淡去……
不知從哪個方向重新刮過來一陣風,兩人的衣角都有些凌亂翻飛,錢慕錦忽然轉身往回走:“回去吧。”
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清,但是和以往相比,更多了幾分淡漠和疏離。
容景之看著漸行漸遠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