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熠走了幾步停下,回頭問道:“藕荷,你跟著我做什麼?”藕荷放下酒罈,垂手道:“藕荷,要和公子一起去獵苑。”林熠笑道:“你去幹什麼?她的請帖上既然畫明瞭路徑,便是要我獨自赴約的意思。我若帶了你去,說不定剛一進獵苑,姥姥就會把你丟給魔獸做了午餐。”藕荷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卻固執的說道:“有公子在,奴婢不怕。”林熠微笑著輕輕拍了拍藕荷的臉蛋,安慰道:“我不會有事,等我回來。”轉過頭,輕鬆地朝龍園的正門走去。
藕荷怔怔站在原地,圓圓的大眼目送林熠的背影,忽然蒼白的玉頰徐徐紅了起來,下意識地抬起手摸了一摸,好似上面還留有林熠手指的餘溫。
林熠走出龍園的大門,第一次見到外面的景緻。門前是一條潔淨寬整的青石街,空蕩蕩見不著一個人的影子。左側從府內流淌出的小溪淙淙響鳴,穿過石橋往西蜿蜒而去,遠遠繞開一座青色的小山丘匯入湖中。
獵苑,便建在山丘上,與龍園遙遙相望,彷彿是龍首上的一對犄角,鉗制住正北方的那座碧色湖泊。
“噠噠噠——”街角拐彎處響起一串清脆馬蹄聲,一輛兩輪小馬車向林熠立足的地方駛來。
趕車的是一個頭戴竹斗笠、身穿黑色土布衣的中年男子,大半的面容被遮擋在斗笠的陰影中,令人難忘的是那一雙冷漠的眼睛和頜下短短的黑鬚。
馬車在林熠面前停住,趕車男子沙啞著喉嚨說道:“林公子,請上車。”從這人的身上,似乎察覺不到有絲毫的不尋常之處,好像,他真的就是一個在城鎮中常見的馬車伕。
但既然連一個花匠都會是南帝,那麼無涯山莊裡的一個趕車人,為什麼就不能又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九間堂,難怪二十年來仙盟對它一籌莫展。龍頭有意顯露的冰山一角已是如此的驚人,埋藏在海水下的冰座又應當是怎樣的龐大莫測?
林熠問道:“閣下是姥姥差來接在下去獵苑的麼?”趕車人搖搖頭,取下圍在脖子上的青色汗巾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回答道:“姥姥是姥姥,我是我。我只管接送林公子,和獵苑沒關係。”林熠笑了笑,說道:“原來如此,多謝了!”抬腿上了馬車,趕車人低低吆喝,手中的鞭子一揮一甩,在青石街面上發出“啪”的脆響,馬車緩緩啟動。
林熠目不轉睛盯著趕車人手中不足一丈長的軟鞭,暗暗思忖道:“要是他剛才那一鞭是向我揮來,我該如何招架?”電光石火裡,他已想出了六種招架的招式,五種閃躲的身法。但其中竟沒有一種能夠有把握接住趕車人的那一鞭。除非,放棄所有的主動,利用奇遁身法逃得越遠越好,或可能夠躲開趕車人連綿不絕的後手攻招。
這樣的人,怎會心甘情願地做一個趕車送客的無涯山莊下人?放眼當今正魔兩道,無論如何也應該是一方霸主的身分。
趕車人似乎沒有覺察到林熠的驚詫,驅動著那匹又老又瘦的黃馬,沿著青石街向著獵苑的方向緩緩行駛。
林熠仔細觀察他每一次揮鞭的動作,那不單單是在用手,身體的每個部位,乃至他的吆喝聲、步履聲,都成為這動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令林熠不由自主想到雨抱朴的手舞足蹈小八式。
原來,出招的不僅僅是拳頭或者腿腳,而是一個人所能夠運用的全部力量。
馬車走得很平緩,上橋、下橋,始終保持均勻的速度。林熠有種坐在船上的感覺,街道在視線裡徐徐倒退,離青丘獵苑也越來越近。
他問道:“閣下貴姓?”趕車人沙啞的嗓音回道:“我沒有姓,林公子叫我‘老巒’就成。”“老巒——”林熠輕聲重複了一遍,突然發覺一個奇怪的現象。南山、青丘、老巒、每一個名字都與山有關,難道這些是巧合麼?
老巒說完就不再言語,默默趕車。
上了青丘,馬車停在獵苑門前,老巒道:“到了。我在這裡等你出來,回頭拉你去另一個有趣的地方。”林熠問道:“老巒,你待會兒要帶我去的地方,真的會很有趣麼?”老巒微微點頭,又再擦汗,回答道:“至少,在那兒見著的都是會說話的大活人。”林熠看看獵苑粉白色的圍牆,和裡頭若隱若現的翠綠色霧光,笑道:“沒錯,會說話的大活人總比這裡面的那些魔獸有趣些。”他大笑著走上石階,一點也不在意在別人門前說這些話是否會得罪主人,向著銀白色的大門裡朗聲道:“在下林熠,赴約來了。”“吱——”大門開啟,一股冷氣撲面而來,彷彿門裡是一座巨大的冰窖般。門外豔陽高照,碧空如洗;獵苑中卻光線幽暗,翠霧濛濛,宛如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