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瞧見她的袖口中爬出了一隻玲瓏可人的小烏龜,慢悠悠懶洋洋地遊入潭中。
水汩汩流動了起來,滴淌進乾涸的水渠,又沒入壇底的水池。廣場上突然響起不可抑制的騷動,所有人紛紛抬頭仰望天空。
那天上,那剛才還碧空如洗,萬里無雲的天上,竟霍然憑空湧動起團團墨黑烏雲。
“喀喇喇”雷聲夾雜著閃電在天幕中馳騁吶喊,天色瞬即黯淡無光,恰如黑夜提前降臨。
狂風驟起,颳得人們的衣衫獵獵作響。
別哲法王深邃的眼眸裡陡地亮起復雜莫名的光芒,深深注視著容若蝶和她那纖秀白晰的手指。
容若蝶卻已全然沒有了意識,她仿似在一個又一個奇異的夢境中漫遊,像一個匆匆的過客,還未看清眼前的景物,卻又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推向新的風景。
水潭深處徐徐煥發出神奇的異彩,像一束束繽紛的光柱不停轉動著,將容若蝶的嬌軀籠罩。
玲瓏龜遨遊在水中,猛然抬起頭朝著蒼茫天宇,不可思議地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長吼。
“轟隆隆─”
傾盆大雨應聲而落,豆大的雨珠砸在人們的頭髮上、衣服上。
二十多萬人,沒有命令更沒有任何人在指揮,激動而虔誠地再次匍匐拜倒,叩拜這千古神蹟,叩拜這場突如其來而又眾望所歸的滂沱豪雨。
四野晦暗風嘯雨狂,但所有人都能清晰的看見,在那座高高聳立的法壇上,有位紫衣少女如仙子般屹立在絢光繚繞中。她觸控聖泉的手,帶來了雨。
恍惚裡,她看見自己已站在了一處深不見底的雲淵前,身後有人在呼喚。她回過頭,看見了那個男子。巨大的悲哀與悽楚,還有那一抹刻骨銘心的溫情,油然而生。
“你怎麼會在這兒?”她聽到他在問。
她的櫻唇泛起一縷淡淡的哀怨微笑,輕輕地問道:“你決定了?”
“決定了什麼?”那個男子怔了怔,又道:“你能不能往裡走些?”
她搖搖頭,微笑道:“來生若能再見,記得告訴我你是誰……”然後她回過頭,沉靜地縱身一躍向著雲淵深處墜落,墜落……
於是她徹底失去了意識,周圍除了無邊無際的黑暗,還是黑暗,彷彿不會有盡頭。
“小姐,小姐─”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容若蝶朦朦朧朧聽到有聲音在焦灼地呼喊,吃力地徐徐睜開眼,一蓬淡淡的金色光暈炫目,令她好半天才逐漸看清箏姐的臉。
金色的光暈是從她頭頂簾帳中央懸掛的一片金色佛牌內散發出,佛牌的正面是一尊菩薩的畫像,背面則是秘宗的六字真言。
屋子裡沒有風,佛牌卻用保持不變的勻速悠悠轉動,把光暈灑落四周。
頭好疼,她無力地抬起手按在額頭上,回想昏迷前的情形,卻只記得她最後是在潭中看見了一面五光十色的綺麗鏡光,然後便墜入一個可怕的夢境。
夢裡,她墜入黑洞洞的雲淵便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夢始之山,唐納古喇用一種奇妙的方式實現了她兩年來屢屢夢見的幻景,卻又給了她一個新的夢,新的謎。只是後來的夢中,雲淵之後還站立著一個男子!
容若蝶慵懶疲憊的心絃情不自禁地顫動了一下,手指緩緩下滑握住她胸前的那枚玉玦,喃喃低語道:“為什麼?”
是的,這只是一個夢。可前一個夢已然成為現實,那新的這個噩夢呢?會否在某個不可知的未來,她真的會站在雲淵之旁,向著淵底縱身躍下?
她的心底不由自主生出一縷莫名的寒意,似乎頭頂佛牌照射出的柔和金芒,也不能給予她絲毫的暖意,面色也顯得更加的蒼白可怕。
過了許久,容若蝶才聽到箏姐一次次在焦急問道:“小姐,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我這就去請別哲法王來。”
容若蝶軟弱疲倦地搖搖頭,輕輕阻止道:“不必了,箏姐。我睡了有多久?”
箏姐見她的神色漸漸恢復常態,稍稍把懸著的心放下些許回答道:“你昏倒在高壇上,被別哲法王接入無相宮休養已經有兩天了。今早喇巴次仁已舉行過開靈儀式,可惜小姐未能見著。”
“兩天啊?”容若蝶輕吐一口芳息道:“還好,不算太久。”
是的,的確不算太久。比起她以往動輒昏迷十數日的遭遇,兩天已是短的了。然而只有她知道,同樣的昏迷,之間卻隱藏著天差地遠的不同。
箏姐安慰道:“沒事就好,再休息幾日,等身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