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夥計見花纖盈拿眼瞪他, 醒悟到花纖盈和鄧宣無法聽明白自己的話, 幸虧他甚為機靈, 指手畫腳比畫了起來。
花纖盈一揮手, 只用了兩個手勢, 但意思卻再明白不過:“把你們酒樓最拿手、最有特色的酒菜, 統統端上來。”
所謂將複雜的點菜問題簡單化, 最有效的法子, 莫過於拍著口袋示意: 你有東西, 我有銀子, 上菜!
那看起來全無修為的夥計, 面對眼前兩位非常重要的客戶, 雙目中居然泛起了神光, 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顯然在加速滲出,屁顛屁顛地奔去廚房。
鄧宣偷偷觀察周圍食客, 沒有發現異常情況, 心情稍稍鬆弛微笑道:“你猜這些人都在討論什麼?”
花纖盈想也不想道:“那還用問, 一準是冰川融化了, 他們要往哪裡搬家。這些人也真坐得住, 換作是我, 早就有多遠逃多遠了。”
鄧宣道:“你沒瞧見城門口新貼的一張告示麼? 雖然我看不懂上面的文字, 想來多半是秘宗頒佈的安民告示。西域各族都是秘宗信徒, 對別哲法王奉若神明, 儘管心裡驚惶, 可也不亂套, 更沒有棄城逃亡。”
花纖盈對秘宗只有惡感沒有好感, 嗤之以鼻道:“好啊, 這回我就看看別哲法王如何神威蓋世, 把冰川重新封凍。”
她的聲音甚大, 引得酒館裡的客人和夥計扭頭看來, 鄧宣一顆心緊懸, 趕緊低垂下頭, 好在那些人一瞥之後, 又都視若無睹地重新自顧忙活起來, 並無人聽懂中土官話。
兩人又聊了許久, 卻不見一壺酒一碟菜端上來。花纖盈不耐煩了, 喊道:“夥計, 怎麼這麼慢?”
那夥計跑了過來, 察言觀色已知問題所在, 滿臉惶恐地比畫著解釋說客人太多, 忙不過來, 請鄧宣和花纖盈再稍候片刻。
鄧宣看了眼門外的天色, 揮手道:“沒事, 我們等就是了, 你去忙吧。”
好不容易酒菜陸續上來, 花纖盈卻沒高興起來。
西域食物與中土迥然不同, 端上桌的盡是大盤牛羊瓜果, 對吃慣了中土精緻菜餚、挑剔色香味形的花纖盈來說, 絕對稱不上佳餚美食。可這些天著實餓壞了, 再說, 當地最拿手、最有特色的食物, 可不就是這些嗎?
兩人埋頭一通狂吃海喝, 像足一對嚴冬後出山覓食的餓狼, 眼看一張大桌上堆得高高的食物, 剩下不足半數, 胃裡才總算有了點實在的滿足感覺。
猛聽門外腳步紛沓一陣騷動, 鄧宣立時警覺抬頭, 十數名秘宗僧人已氣勢洶洶湧了進來。
他目光一掃已放下心來, 對方領頭的老僧僅只四迭法冠而已。
酒館裡的客人見一眾僧人手持棍杖闖將進來, 不等吩咐紛紛起身躲讓。
那招呼鄧宣和花纖盈的夥計跳到老僧跟前, 以手指點道:“德楞佛爺, 就是他們!”
德楞慢條斯理地頷首, 也不理睬夥計, 邁步走到兩人桌邊, 左手持法杖、右手施禮道:“請問兩位可是鄧公子和花小姐?”
他的話音雖然生澀, 語調起伏古怪、含混不清, 好歹花纖盈聽懂了意思, 學著對方的腔調道:“老和尚, 你專程趕來替我們結帳?”
德楞道:“我特來請兩位前往敝寺稍歇。”
花纖盈道:“可是我們還沒吃夠, 今晚也沒打算在和尚廟裡過夜, 免了吧!”
德楞道:“請二位移步。”
鄧宣笑問道:“要是我們不移步呢?”
德楞道:“恐怕這也由不得兩位自己的意思了。”伸手一引:“請!”
花纖盈抹抹油嘴, 滿不在乎道:“不去又怎麼樣? 本小姐對和尚廟沒什麼好感, 更不需要受你的支配。”
一名年輕僧人怒聲道:“敝寺住持親自來請, 你們竟敢不識抬舉!”搶步上前, 探手抓向花纖盈的肩膀。
花纖盈一挑柳眉, 嬌嗔道:“男女授受不親, 你身為僧人, 竟敢不守規矩?”
說話間, 那僧人的手指“噗哧”一聲插進了團什麼東西里, 油膩膩好不難受。他變抓為甩, 只聽“咚”地一聲, 那東西掉在地上滾到腳邊, 卻是一大塊啃了一半的牛排。
原來花纖盈見他探臂抓到, 順手抓起件合手的東西往上一迎。那僧人不過是地方小寺的尋常弟子, 如何能躲得過?
德楞見弟子吃虧, 低喝道:“兩位, 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