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到最後,都不知道痴心喜歡之人,當初為何喜歡自己,最後又到底為何不喜歡。
就像起先陳平安只問那範大澈一個問題,言下之意,無非是俞洽是否知曉你範大澈寧肯與朋友借錢,也要為她買那心儀物件,這般女子的心思,你範大澈到底有沒有瞧見,是不是一清二楚,依舊接受?如果可以,並且能夠妥善解決這條脈絡上的枝葉,那也是範大澈的本事。
若是真的完全不清楚,從頭到尾迷迷糊糊,範大澈顯然就不會那麼惱羞成怒,顯而易見,範大澈無論是一開始就心知肚明,還是後知後覺,都清楚,俞洽是知道自己與
陳三秋借錢的,但是俞洽選擇了範大澈的這種付出,她選擇了繼續索取。範大澈到底清不清楚,這一點,意味著什麼?沒有。範大澈興許只是依稀覺得她這樣不對,沒有那麼好,卻始終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去解決。
範大澈只知道,離別之後,雙方註定愈行愈遠,他喝過了酒,覺得自己恨不得將心肝剮出來,交給那女子瞧一眼自己的真心。
若說範大澈如此毫無保留去喜歡一個女子,有錯?自然無錯,男子為心愛女子掏心掏肺,竭盡所能,還有錯?可深究下去,豈會無錯。如此用心喜歡一人,難道不該知道自己到底在喜歡誰?
就像陳平安一個外人,不過遠遠見過俞洽兩次,卻一眼就可以看出那名女子的上進之心,以及暗中將範大澈的朋友分出個三六九等。她那種充滿鬥志的野心勃勃,純粹不是範大澈身為大姓子弟,保證雙方衣食無憂,就足夠的,她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僅憑自己俞洽這個名字,就可以被人邀請去那劍仙滿座的酒桌上飲酒,並且絕不是那敬陪末座之人,落座之後,必然有人對她俞洽主動敬酒!她俞洽一定要挺直腰桿,坐等他人敬酒。
陳平安不喜歡這種女子,但也絕對不會心生厭惡,就只是理解,可以理解,並且尊重這種人生道路上的眾多選擇。
範大澈理解?完全不理解。
今天錯過了,將來碰運氣,也能遇上對的人,成為一雙投緣的神仙道侶。可一旦運氣不好,就只能再次錯過。
疊嶂聽過了故事結尾,憤憤不平,問道:“那個讀書人,就只是為了成為觀湖書院的君子賢人,為了可以八抬大轎、明媒正娶那位嫁衣女鬼?”
陳平安點頭道:“從來如此,從無變心,所以讀書人才會被逼著投湖自盡。只是嫁衣女鬼一直以為對方辜負了自己的深情。”
疊嶂竟是聽得眼眶泛紅,“結局怎麼會這樣呢。書院他那幾個同窗的讀書人,都是讀書人啊,怎麼如此心腸歹毒。”
陳平安說道:“讀書人害人,從來不用刀子。與你說這個故事,便是要你多想些,你想,浩然天下那麼大,讀書人那麼多,難不成都是個個無愧聖賢書的好人,真是如此,劍氣長城會是今天的模樣嗎?”
疊嶂抬起頭,神色古怪,瞥了眼玉簪青衫的陳平安。
陳平安笑道:“我儘量去懂這些,事事多思多慮,多看多想多琢磨,不是為了成為他們,恰恰相反,而是為了一輩子都別成為他們。”
陳平安舉起酒碗,“如果真有你與那位君子相互喜歡的
一天,那會兒,疊嶂姑娘又是那劍仙了,要去浩然天下走一遭,一定要喊上我與寧姚,我替你們提防著某些讀書讀到狗身上的讀書人。無論是那位君子身邊的所謂朋友,同窗好友,家族長輩,還是書院學宮的師長,好說話,那是最好,我也相信他身邊,還是好人居多,人以群分嘛。只是難免有些漏網之魚,這些傢伙撅個屁股,我就知道要拉哪些他們的聖賢道理出來噁心人。吵架這種事情,我好歹是先生的關門弟子,還是學到一些真傳的。朋友是什麼,就是難聽的話,潑冷水的話,該說得說,但是一些難做的事情,也得做的。最後這句話,是我誇自己呢,來,走一碗!”
疊嶂難得如此笑容燦爛,她一手持碗,剛要飲酒,突然神色黯然,瞥了眼自己的一側肩頭。
陳平安說道:“真要喜歡,都是無所謂的事情,不喜歡,你再多出兩條胳膊都沒用。”
疊嶂氣笑道:“一個人憑白多出一條胳膊,是什麼好事嗎?”
陳平安笑道:“也對。我這人,缺點就是不擅長講道理。”
疊嶂心情重新好轉,剛要與陳平安磕碰酒碗,陳平安卻突然來了一番大煞風景的言語:“不過你與那位君子,這會兒都是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別想太早太好啊。不然將來有的你傷心,到時候這小鋪子,掙你大把的酒水錢,我這個二掌櫃外加朋友,心裡不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