瞟了一眼小黃鸝,眼中的不解一閃即逝,估計是難以理解這位俊俏的小公子為何偏偏看上我這種姿色……
我和小黃鸝就這麼一步三搖地晃出了宜紅樓的周邊範圍,為迷惑追蹤又在小巷子裡穿來穿去,及至再也看不見了才停下來休息。
我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為找不到釋迦的事煩惱不已,一抬頭卻見到了之前提醒我的那個小二一個人坐在路邊,正在旁若無人地大口吃肉。我不屑地“切”了一聲,心說上班時間還溜出來偷懶,怪不得做的東西那麼難吃……
正想著,小黃鸝忽然推了推我,對我悄聲道:“小和尚,這人有點兒不對勁……”
我點頭道:“嗯嗯!不務正業!你也這麼覺得是吧?”
小黃鸝皺了皺眉,道:“不是的,我只是覺得……這個人的氣息非常熟悉,但是我又說不出來……”說著突然一拍手:“哎呀!小和尚,你瞧!他腰間帶著的那個荷包是不是眼熟得很!”
我定睛一看,不由瞭然,那荷包不就是我們下山時釋迦手中拿著的錦囊麼!但是釋迦他可是出家人吶,怎麼可能吃肉呢?難道……那客棧是個黑店,把釋迦給搶了?
這麼想著,我拉著小黃鸝朝那個小二走去,心裡盤算著就算那人是個練家子,我也有小黃鸝可以護身……
剛走兩步,那小二忽然一抬頭,見我們裝扮成這樣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我頓時鬆了口氣,看來這貨必定是釋迦無疑了,走過去沒好氣道:“這一路叫我們好找!不是說不允許使用法術的嗎?你怎麼變了容貌!”
釋迦道:“誰說我用了法術!佛有千面你懂不懂?你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象,連我自己都忘了我本來長什麼樣兒了!再說說你!同是出家人,不也偷了人家的衣服嗎?”
我“哼”了一聲,辯解道:“這……這可不一樣!我是為了逃命,形勢所迫!用完了我是會還回去的!”緊接著又氣呼呼地質問道:“那你身為僧人表率,躲在這裡吃肉又算作什麼?”
釋迦“嘿嘿”一笑,滿不在乎道:“‘人’‘曾’作‘僧’。不喝酒,不吃肉,不辦耍,誰願受此苦罪?只是在被迫無奈,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暫時做一會兒和尚罷了。所以大多數人只是曾經做過‘僧’,而非真和尚——所以要想活得自在,人弗可做佛。”
我翻了個白眼兒道:“既然如此,你都已經成了‘佛’,就更不可以吃肉了!”
釋迦搖頭道:“非也非也!這‘佛’,乃是‘佛陀’的簡稱,意譯為‘覺者’、‘知者’、‘覺’。‘覺’又有三義,即自覺、覺他和覺行圓滿,是佛教修行的最高果位,而只有‘佛’才三項俱全。小乘講的‘佛’,一般是用作‘釋迦牟尼’的尊稱;而大乘,則還泛指一切覺行圓滿者。從前我不在人世,的確算是覺行圓滿;可如今我到了人世,倘若不感知世事,那又如何‘覺他’?更別提‘覺行圓滿’了!所以我這麼做,也是為了提高修行啊!阿彌陀佛……”
我撇撇嘴,不置可否,心說我怎麼各個師父都這麼能言善辯、胡說八道呢……
小黃鸝不像我這麼不屑,一臉認真地聽著,還從口袋裡找出小本子記錄了下來,看樣子倒很是把這些託詞當了一回事。
趁著釋迦吃著的工夫,我把這一路的經歷跟他說了一遍,又問道:“你說師父與湯和跟蹤我們是為了什麼呢?難道是為了找你?”說著忍不住瞟了他一眼,繼續道:“該不會是你之前欠了他們錢吧!”
釋迦“哼”了一聲,道:“怎麼可能?我跟他們可沒有半點關係!倒是他們貪得無厭了——他們見你這麼多年都不曾變過,肯定是打上長生不老的主意了!”
我愣了愣,心裡十分狐疑。照釋迦的說法,師父是不相信我“下山修行”的說辭了,甚至還對我抱有其他目的。可是在我的印象中,師父並不是這樣的人,即使他曾經騙過不少人,但那也都是迫於生計,而且對我他一向是視如己出的呀……
正想著,忽見釋迦在衣服上擦了擦油乎乎的雙手,站起身道:“好啦!大家都吃飽了!可以開工了!”
我乾笑一聲,心說“大家”是誰?我們這裡明明也只有你吃飽了好吧……
一行人就這麼拖拖踏踏地踱了半日,到達林府的時候天色已將近黃昏。釋迦變回了正常的模樣,仍作尋常僧人打扮。我索性也摘了假髮,換回了自己的土黃僧衣,小黃鸝自然也跟著變回了那個呆呆傻傻的小沙彌。
我們三個和尚走到門房跟前,合掌齊聲道:“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