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把手裡的飯菜放到一邊,幾步過來撿起地上的剪刀:&ldo;剛頭媽媽勸了你那麼多,合著你都沒聽入耳去,這會兒見沒死成,又要剪了頭髮做姑子去不成。&rdo;徐苒愣了愣,忽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把頭髮捎給她看道:&ldo;我是要把這些髮尾的分叉剪了。&rdo;說著從她手裡拿過剪刀剪了幾剪子,放到一邊,想了想,自己也不會梳別的髮式,就編了一條齊整的麻花辮,用頭繩繫了,垂在一側,抬頭看著李婆子問:&ldo;我的飯呢?&rdo;&ldo;呃!啊!飯……&rdo;李婆子這才回過神來。飯食相當簡單,事實上簡單的有些令人髮指,就是半張不知什麼面的餅,乾巴巴的就著半碗稀湯掛水的菜,且不知是什麼菜,瞧著像菠菜又想別的,更別提滋味了,這讓一向好口腹之慾的徐苒,真有些咽不下去,可想想白撿了一個返老還童的機會,別的就甭挑了,至少不用捱餓,也不是穿到青樓裡。以她猜想,自己大約是這家的使喚丫頭,還屬於上不得檯面那種粗使的,這樣也好,自己這模樣挺好看的,不惹人注意才好,趕明兒尋個機會脫身出去,就什麼都不愁了。徐苒這時候的想法,跟所有穿越女一樣簡單傻氣,對前景充滿希望,就著半碗沒什麼滋味的菜,吃了那半塊餅下去,李婆子給她倒了半碗水,徐苒喝了,還打了個飽嗝,哪裡像個要上吊的人。李婆子看了她老半天,才遲疑的問:&ldo;大姐兒,你怎生跟變了個人似的?&rdo;徐苒臉色有些僵,眼珠轉了轉含糊的道:&ldo;死過一回,想開了,好死不如賴活著,只不過以前的事都不大記得了,只記得自己姓徐,媽媽,我是這家的丫頭嗎?&rdo;她這一句話倒把李婆子給問住了,想徐大姐兒這個身份,還真不能說就是個丫頭,過了半晌兒才把怎麼來怎麼去跟徐苒說了底細。徐苒理解,也就是這個徐大姐兒是顧家買來給兒子擋災的,不想災沒擋過去,那小子短命嗝屁了,她就成了個丫頭不丫頭,主子不主子的尷尬存在,事實上,從她的衣食住處上看,她覺得,自己連丫頭都不如,更遑論什麼主子了。還聽說這家的老爺,她名義上的公公就是剛頭走的那倆婦人的丈夫了,不大待見自己,怪不得扔到這裡不聞不問的。其實說起來也沒什麼大不了,落到這般境地,徐苒還覺得該慶幸,如果那叫顧廉的小子沒死,也才是個剛過十歲的屁孩兒,難道自己真跟他那什麼,想想都膈應,尤其自己比那小子大了足足八歲,她心裡接受不來,更何況,顧廉要是活下來,自己至大算個通房小妾什麼的,還不如個丫頭省心。李婆子的男人也在顧府裡做工,以前顧廉活著的時候,這院子裡還有另外兩個伺候的婆子丫頭,李婆子縱然不在,也有旁人,顧廉一死,有些說頭門路的,便尋個由頭調到旁處去了,這裡便只剩下李婆子跟徐大姐,李婆子有家,晚上這院便只剩了徐苒一人。李婆子昨兒晚上一走,徐苒便上了院門,各屋去溜達了一圈,尤其那個顧廉的屋子,人死了,屋子卻還收拾的挺齊整,溜達煩了就進屋睡覺,這一宿倒睡的踏實。轉過天一早,徐苒是被咚咚的拍門聲給驚醒的,睜開眼過了半天才回過味了,急忙下地跑出去開了院門。李大娘一見她剛睡醒的樣兒,不禁嘆道:&ldo;你倒是心大,什麼時辰了還睡著,快換衣裳,去前頭老太爺去了,府里正忙亂呢,剛頭管家說了前頭人手不夠使喚,讓你我過去灶上幫忙燒水添茶,弔唁的客都到了。&rdo;徐苒雖鬧不清這怎麼又蹦出個老太爺來,但還是忙著收拾了,腰上繫了孝帶,頭上紅頭繩也換成了白布條,這才跟著李婆子去了前頭。不過幾個時辰靈棚已經搭就,徐苒跟著李婆子從邊上過去,到了灶房院裡,剛邁進院門,正逢一個丫頭提著壺出來,跟徐苒撞了個滿懷。徐苒退後一步想讓她過去,不想那丫頭瞧見她倒呵呵冷笑道:&ldo;我當是誰?原來是我們的孫少奶奶,怎的不去前頭給老太爺守靈,跑到這灶房院裡作什麼來了?&rdo;徐苒這才抬頭瞧這丫頭,只見五短身材,甚有些豐腴,姿色平常,只肌膚比旁人略白皙些,眉梢眼角自帶了幾分風流之態,穿的衣裳雖換了素淨的,瞧著料子卻不差,至少跟自己的天差地遠,聲音尖利,顯然不懷好意。徐苒忽想起李婆子說的,遂明白過來,這丫頭大約就是她那個便宜公公的通房什麼的吧,只自己也沒惹她,做什麼與自己為難,剛要頂她幾句,被李婆子悄悄一拽,拽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