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迅速進了樹林,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林子不大,很快便走了出來,果然那邊是寬敞的官道,映著雪也能模糊瞧的清楚,別說車了,卻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她累的不行,扶著肚子坐在官道邊上的大石頭上,想著自己是不是太莽撞了,若沒有夜行之人怎辦?若遇上歹人又該如何?卻又想,不跑豈不被活活燒死,好容易跑出來,難道這會兒還要回去不成。徐苒正糾結的時候,忽聽見遠遠有馬蹄聲,隱約還有幾點亮光,不大會兒功夫,便看見兩輛青帷馬車,順著官道越走越近。徐苒大喜,忙起身過去堵在路中間,先頭的馬車到她跟前停了下來,徐苒忙走了上去跟車把式道:&ldo;大伯有禮了,能否捎小婦人一程,小婦人多給些車錢?&rdo;那車把式上下打量她一遭警惕的道:&ldo;這深更半夜,你一個懷著身子的婦人怎在路邊坐著,莫不是什麼精怪不成?&rdo;即便如此時候,徐苒都撐不住樂了:&ldo;大伯說笑,這世上哪有什麼精怪,便有,你不心虛怕它何來,不過都是人嚇人罷了?&rdo;她話音一落,忽聽車內一聲低笑,伴著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半晌兒才聽一個虛弱的男聲道:&ldo;忠伯,你跟她道,我這病過人,她若不怕便上來吧!正巧紫兒不在,有個人也能跟我說說話兒,免得路上無趣。&rdo;&ldo;過人?&rdo;徐苒暗道,聽他又咳嗽又喘的莫不是肺癆,想自己如今也沒第二條路走了,忙:&ldo;我不怕。&rdo;忠伯不禁白了她一眼,這婦人真不知從哪兒鑽出來的,卻只得讓她上車,車門一開,迎面一股暖香撲來,徐苒有些笨拙的往上爬,那姿勢真有些可笑,裡頭的人瞧見她跟只笨熊一樣的姿勢,不禁又笑了一聲,卻緊跟著又一陣咳嗽。忠伯不耐煩的催了一聲:&ldo;你快著些,我們公子著不得冷風。&rdo;徐苒暗道我也想快,可不就是快不起來嗎,費了些力氣才勉強上了車。車裡空間相當大,兩個對著的軟榻,中間還置著一小盆炭火,也不知燃的什麼炭,連點兒聲響都沒有,卻也有些炭火氣摻雜著不知什麼一股香味,有些嗆。徐苒坐在一側的軟榻上,抬手摸了摸額頭的汗,才瞧見車壁上還懸著一隻琉璃燈,也不知裡頭是什麼東西,車子再晃也不見有燈油什麼的灑出來,對面……徐苒瞧清對面之人,不禁愣了一下,好個俊秀的少年,瞧著不過十七八的年紀,生的唇紅齒白,雖瞧著弱巴巴,眉眼卻自帶著一股貴氣,車裡甚暖,他卻整個裹在白色的狐裘之中,腳下踩著腳爐,一手揣在毛絨絨的袖套裡,另一手拿著一本書,此時正瞧著自己,目光深沉。徐苒輕輕咳嗽一聲道:&ldo;呃,那個,叨擾公子了。&rdo;忽聽外頭忠伯道:&ldo;東邊兒不知誰家走了水,好大的火勢,恐不知要傷多少人口了。&rdo;對面的少年聽了,微微掀起車窗的棉簾,向外瞅了瞅,徐苒也跟著看了過去,只見林子那頭,沖天的火光,離著如此遠,彷彿都能聽見隱約的喊叫,以及火燒起來的噼啪聲,這裡的建築都是木質的,若要縱火,一旦救不及時就火燒連營,更何況今夜這麼大的北風,恐到了明日連莊子都燒沒了,就此燒個乾淨也好,也斬斷她跟顧程的關聯,從此他當他的衙內,自己過自己的日子,未嘗不是件幸事。朱翊暗暗打量這婦人,雖大腹便便粗布襖褲,卻仍瞧出,並非鄉野婦人,滿頭青絲鬆鬆挽了一個髮髻在腦後,用一支顫巍巍的蝴蝶簪別住,朱翊的目光在那跟蝴蝶簪上停留少許,落在她臉上,她的面板白皙,眉眼也生的很是清秀,算頗有些姿色,且眉梢眼角那幾分伶俐,倒讓他想起了紫兒。這婦人絕不是鄉野之人,瞧她慌里慌張眉眼閃爍,許是誰家的逃妾也未可知,只大腹便便的逃出來,若落到歹人手裡,她這條小命恐也要交代了。徐苒見他盯著自己,不禁眨眨眼,掃過地上的炭火,不禁道:&ldo;你這個病最怕煙氣的,況這車廂狹小,便這炭再好,也有害,若冷不如抱著個湯婆子坐著,好過這個。&rdo;她一說,朱翊彷彿真聞到了什麼炭氣,劇烈咳嗽了幾聲,從懷中拿出個碧玉小瓶來,拔了瓶塞剛要往外倒,又是一陣咳嗽。外頭的忠伯忙喊了聲:&ldo;公子……&rdo;朱翊擺擺手道:&ldo;不妨事。&rdo;忠伯嘆息一聲,揚起鞭子馬車順著官道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