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二又道:&ldo;這五百兩銀子就勞煩哥幫著走走門路,弟這裡給哥鞠躬了。&rdo;說著,深深一躬到地。顧程忙扶起他重新落座,又讓換了新茶來,才道:&ldo;弟倒是越發客氣了,憑你我的情份兒,這哪兒算什麼大事兒,只仲華若手頭吃緊,我這裡倒有一樁便宜買賣,不知仲華可有意嗎?&rdo;尹二一聽,眼睛一亮,忙問:&ldo;什麼便宜買賣?&rdo;顧程掃了眼外頭,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尹二道:&ldo;卻是一樁好買賣。&rdo;話說這信都縣雖不大,卻是個南北交通的要塞,別管是京官兒外放,還是南邊的官兒回京述職,必然要經過的地兒就是信都縣,且信都縣外臨著通河,因皇上去年下了道聖旨,要修避暑行宮,便在通河上游設下了皇木場,所出的皇木都要從通河順水而下,正巧路過信都縣,那督運的官正屬衛指揮使麾下,來了信都縣,豈有不拜望鄭千戶的。留下了許多黃木當禮,鄭千戶不善這些營生,便一總交給顧程打理,顧程原想自己留著使喚,這可是有銀子也買不來的好東西,他早想收拾顧府,這宅子還是他外祖傳下的,雖說不小,卻有些過於方正,且都是一進進的院子,連個花園池水都無,隆冬還好,入了夏,卻少了幾分意趣,加上鄰舍人家也有意要賣,顧程才動了意。既想收拾園子,自然要用木料,這些皇木豈不正好,過後他又一想,此事萬萬不妥,這可是皇木,雖說私下裡用的也不少,可沒事兒是沒事,真有事兒的時候,就是抄家滅族之罪,便歇了心思。剛一見尹二,想起他爹正操持的蓋房,可不正好。卻聽尹二道:&ldo;這可是皇木,若真出事兒可是要掉腦袋的。&rdo;顧程笑道:&ldo;仲華怎如此膽小起來,用這個蓋房的多了,見那個掉了腦袋,再說,有幾個知道這是皇木的,前兒縣外三里莊上的趙員外還跟我說要都買了去呢,哥是想起明府大人正得用,才跟弟透個信兒,旁的便不說,這點兒銀子,什麼木料能買的來,這事兒若過得明路,也不成一樁好買賣了。&rdo;尹二心裡暗道,他哥那個人明明就是個糊塗蟲,偏他爹當個諸葛亮使喚,便賣給他,他知道什麼來路,正好從中賺幾個好錢。想到此,便道:&ldo;如此,弟這裡謝哥了,那些木料在哪兒?明兒引我哥去瞧上一瞧。&rdo;顧程見他入了套,便道:&ldo;就在城外河邊上的磚廠裡,用油布蓋著呢,真真好木頭,不是哥現用不著,又怕白擱著糟蹋了,再捨不得給旁人使的。&rdo;尹二忙又謝了,想著去尋他哥,顧程留飯都推了,急匆匆便走了,他剛走,顧程拿起那張借據,冷哼了一聲,暗道,不弄你個家破人亡,爺都不能出這口氣,遞給旺兒,交代他好生收起來,剛要回去瞧大姐兒,不妨鄭千戶跟前的小廝來了,跟他道:&ldo;大人請顧員外過府吃酒。&ldo;顧程本要推卻,思及尹二之事,便應了,臨走囑咐旺兒去書房跟大姐兒送個信兒:&ldo;若她睡著,告訴李婆子仔細著些,若再有什麼閃失,問她這條老命還要不要。&rdo;撂下話兒,這才跟那小廝去了。到了千戶府裡,見酒宴設在園中的流芳榭中,臨著水,雖是晌午,卻也不覺得熱,水中植荷,清風徐來,倒伴著若有若無的荷香,頗為愜意。人不多,右側坐著信都縣的縣丞錢大人,左邊是衙門裡周典吏,兩人坐與席上吃酒,鄭千戶卻在那邊兒鵝頸椅上,懷裡摟著個人兒正親嘴兒,待看清鄭千戶懷中之人,顧程暗笑一聲,怪道不見有人唱曲兒,原來有他。鄭千戶懷裡的正是杜文秀,想杜文秀本就是吃這行飯的,這些達官貴人,正是他們的靠傍,哪裡敢得罪,只這鄭千戶卻是個喜歡折騰人的,昨個夜裡折騰了他一宿,到天明才放過他。如今他也不是十六七的時候,腰軟體嬌,快奔三十去了,被鄭千戶這麼下死力的折騰一宿,腰都差點折了,這會兒被他傳喚來,腿腳兒都有些跟不上,只得坐在鵝頸椅上半日不動。鄭千戶本來也嫌這杜文秀年紀大,奈何這戲子生的別樣俊俏,年紀雖大,上了妝那扮相兒,那嗓子,那身段兒,勾的他哈喇子流了三尺長,當夜便把他叫到書房來,按在炕上弄了一回,真比那瑞香閣的頭牌小倌兒還銷魂,倒是捨不得丟開了,把戲班留在府裡住下,單把杜文秀弄到他跨院裡住著,想起來便喚來弄一場,如今正在熱乎頭上,把外宅裡的瑞香都丟在腦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