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自此後,顧程卻對尹二更存了防心,便不會跟他疏遠,也極少讓進府來,舉凡吃酒不是在外頭酒肆,便在院中,過不多少日子,尹二倒也丟開了,只後來又見的時節,才又勾起今次這番心思來,卻被顧程使了手段,弄了個家破人亡,故此,古人云色字頭上一把刀,乃是良言,奈何世間男子多見色起意,便忘了其他,這是後話暫且不提。再說顧程,被鄭千戶如此抬舉,在信都縣裡卻大大出了迴風頭,那些衙門裡的差官都頭平日便多有交往,都瞧著顧程這要發達了,如今更是恨不得巴結上來,間或也被鄭千戶叫去應酬吃酒,接連半個月見天的在外頭,不到掌燈不見迴轉。徐苒倒沒什麼,顧程不在,她自己一個人更自在,數著自己的財產,眼巴巴盼著她舅舅早來,這些銀子擱在她手裡卻不大妥當,不如讓他舅舅帶了家去,藏起來,日後她出去了也好度日。徐苒想著,自己手裡這些東西加在一起,也該值不少了,前兒詢李大娘,略知了些行情,似柳兒那樣模樣兒好,會彈唱的丫頭,也才值五兩銀子,她自己的身價更不用提了,遠的不說,便說顧程盤下的那個當鋪買賣,連本錢帶鋪面,也才三四百兩銀子,可見她手裡這些不算少了,只如今她又愁如何擺脫顧程,若一心惹他厭煩也不妥,回頭他不讓自己贖身,直接把她賣出去,或轉手送人,到時候哭都找不著地兒,需得想個完全妥帖的脫身之計才好。李大娘一進來就見大姐兒瞧著她自己荷包發呆,不禁暗暗搖頭,李大娘是前幾日,顧程特意要到書房院來的,因見大姐兒連個髮髻都不會梳,成日就是一條麻花辮,或挽一個男子髮髻在頭頂上,雖說爽利俏皮,卻也不是個常事兒,她又不慣讓人伺候,便想起了李婆子,把她要了來,平日也不讓她幹什麼粗活,只讓她伺候著大姐兒,間或陪大姐兒說說話兒,也省得自己不在時,大姐兒一個人在家枯坐。李婆子是真心對徐大姐好的人,這個徐苒知道,從穿來這裡,徐苒不會防備的人,大約只她一個,故此,也算順了心思,只李婆子有一點不好,就是愛嘮叨,成日嘮叨著讓她抓住顧程的心,別成日不當一回事,疏忽了讓旁人撿了便宜去等等。徐苒心裡暗道,得有心才抓的住,顧程那廝不是沒有心,就是心太多了,抓他的心,她才沒這麼想不開。李婆子坐到大姐兒身邊道:&ldo;你倒是心寬,怎麼就不知道個急,爺可連著兩日沒家來了,不定在外頭院中有了新的相好,若你還是過去的大姐兒,老婆子也不說這些,雖是守著那個孤清的院子,也能勉強度日,如今你成了爺跟前的人,把後院裡二孃三娘都得罪了,若再失了倚仗,可怎生好,你到底是個怎樣打算,如今我老婆子卻越發猜不透了,若說對爺上心,這話老婆子不信,若說還有旁的打算,如今到了這般地步,哪裡還有旁的退路。&rdo;徐苒瞧了瞧窗戶外,站起來,過去把門閉了,坐在炕上拉著李婆子的手道:&ldo;什麼打算如今且不說,卻有一事要求大娘。&rdo;李婆子道:&ldo;你自小我瞧著你長大,什麼話還用個求字,只管說便是了。&rdo;徐苒道:&ldo;大娘家的小子常去外頭跑差事,能不能讓他尋人給我舅舅捎個信兒去,讓他抽空來一趟,自上回一去,如今可都快一月了聽不見信兒,我這心裡怪惦記的。&rdo;李婆子道:&ldo;這事兒不難,回頭我讓他尋人捎信過去便了,正好趕在五月端午大節下的,來走一趟。&rdo;說著又嘆道:&ldo;這個舅舅倒比你那個親爹還強幾倍,只爺今兒回來,你需著緊著寫,哎!這麼沒名沒分的,早晚不是個事兒。&rdo;徐苒心話兒,沒名沒分的才好,這幾日正逢她大姨媽造訪,那廝幹不成事,指定外頭尋樂子去了。徐苒先開頭還有些怕,萬一要是懷孕。可就徹底完了,她自己一個人都沒活明白呢,再累贅個孩子,還不如直接自殺更痛快些,且這個孩子如果是顧程的,就更不妥,顧程這廝日夜不輟的發情,她還真怕自己倒黴,強迫中獎,為這個成日提心吊膽的,直到來了大姨媽,才算鬆了口氣,怎生想個避孕的法子才好。至晚間掌燈時分,顧程回來了,雖吃了酒,倒沒見醉醺醺的,反而有些春光滿面的,見了大姐兒摟著親了一口,調笑道:&ldo;前兒晌午爺讓旺兒送來的那個酥餅可吃了,那日在橋頭那邊吃酒,見它家點心做的甚好,便想起你愛吃這些,便讓旺兒給你送了一盒子家來,你若愛吃,趕明兒再讓它家送,只別跟爺使性子,比什麼都強,這兩日可想爺了不曾,爺可是好生惦記著大姐兒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