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來時笑道:&ldo;你莫瞧著人家眼熱,你當他家有個造酒的法兒就能發財了嗎,不說旁人,便是村裡那些地保里長的,能不尋他要些好處,若三天兩頭去尋他要,還沒發起來便先破了財,可如今瞧瞧,哪個敢上門去尋事兒的。&rdo;那婦人道:&ldo;這倒是,我家男人去的時候,正瞧見咱們縣裡幾個差官也去他哪兒呢,平日凶神惡煞一般,到了陳家那老實頭跟前倒分外客氣,我家男人還納悶了半日,家來問我緣故呢,讓我好一頓數落,道,你管人家客不客氣,買你的酒就是了,今兒馮大爺說起,小婦人倒也疑惑上來,難道那陳大郎還有什麼根底兒不成。&rdo;馮來時笑道:&ldo;那陳大郎算個什麼東西,不過一個鄉下漢子罷了,卻有個得意的親外甥女兒,這才是他家的福星。&rdo;說著似笑非笑的掃了尹二一眼道:&ldo;這外甥女想來老闆娘也知道,便是你這隔壁壽材鋪老徐頭的大丫頭。&rdo;那婦人道:&ldo;自然知道,如今顧老爺跟前最得意的人兒呢,聽見說,有了身子,一個丫頭竟當成個正經主子般待承著,穿金裹銀榮華富貴享用不盡,真真是個有造化的,卻原來她是那陳大郎的親外甥女兒,我竟不知,怪道陳大郎這造酒的買賣一開張就這般紅火,原來有這般緣故,只她倒是親自己舅舅,她爹這裡正鬧的不可開交呢,也沒見她出頭。&rdo;尹二忙問:&ldo;怎麼個不可開交?&rdo;老闆娘低聲道:&ldo;說起來也是這老徐頭的報應,他前頭那個娘子多好,模樣兒好又賢惠,生生的被他折磨死了,後面續進來這個,卻是個厲害的母夜叉,進門一年又生了小子,雖是癆病鬼,也是老徐家的後,腰桿兒硬起來,老徐頭倒越發成了個怕婆娘的,但他婆娘說一句什麼,他連聲兒都不敢吭,這些年為他那個孽障小子,不知道花了多少冤枉錢,把鋪子的本錢都折在裡頭,也沒見個好,前些日子去了趟真定府瞧病回來,聽說好了些,這兩日不知他那婆娘又著了什麼瘋魔,倒成日的鬧起來,罵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rdo;正說著,就聽外頭聲聲的罵了起來,這婦人道:&ldo;瞧這說著說著可不就來了。&rdo;馮來時跟尹二走去外頭棚下的桌子坐了,小婦人曬酒過來,兩人邊吃邊瞧著旁側不遠老徐家的熱鬧,只見好潑的婦人,扭著老徐頭的衣領子,從鋪子裡生生拽到了街上,一手叉著腰破口大罵起來:&ldo;你個囚囊的漢子,豬狗不如的老殺才,你沒本事養兒子,娶了老孃家來作甚?白給你當了十年老婆,讓你這不知廉恥的老花根兒上了老孃的身,生下個業障的種來,你不養活誰來養活,如今竟連鏰子都不見了,你讓我娘倆餓死不成,今兒你給我個痛快話兒,若養不活妻兒,我這裡自請下堂,再尋個能養活我們娘倆的過活,也省得跟著你白白餓死。&rdo;老徐頭再想不到他婆娘從顧府回來,就成了這麼個樣兒,只吶吶的道:&ldo;怎沒給你銀錢?那些日子不才給了你?&rdo;他不說這些還好,一說這些,那石氏更是惱恨上來,直問到她臉上:&ldo;我呸!你還好意思提那銀子,不過一兩銀子,你還指望我們娘倆過一輩子不成,我們娘倆天生命賤,比不得你那閨女命好金貴,成日榮華富貴享著,我們娘倆也得吃飯,你今兒跟我去寫了休書還罷,若不寫,老孃跟你沒完……&rdo;&ldo;你……&rdo;老徐頭被她氣得,一張老臉漲得通紅,身子抖著,伸手指著她半晌兒說不出一句話來,忽然眼睛一翻,撲通倒在街上,口吐白沫臉色青紫,倒把石氏唬了一跳,忙去拉拽他。那酒肆的婦人見了,忙出去扯住她,讓邊上幾個鄰居把老徐頭抬進屋去,又張羅著喚了郎中來,折騰了一溜夠,老徐頭終緩了過來,卻全身都動不得了。酒肆的老闆娘回來,尹二扯著她問道:&ldo;可如何了?&rdo;那婦人嘆口氣道:&ldo;真真活活的現世報,老徐頭可壞了,郎中說氣怒攻心,恐要癱在炕上了。&rdo;尹二道:&ldo;怎他家大姐兒也不家來瞧瞧他爹?&rdo;馮來時瞧了他一眼沒念聲兒,那婦人哼一聲道:&ldo;當初賣了親閨女,十年也不理會死活,這會兒聽見說過得好了,前些日子倒是巴巴的尋上門去,不想被趕了出來,要我說也是,這樣的爹不認倒還好些。&rdo;說了會兒閒話,那邊又有客人上門,忙著去招呼了,馮來時這時才低聲道:&ldo;你莫不是還惦記著她呢聽哥一句,那丫頭沾不得,你不知,昨個為了她,連我那大姨子都發落到後院佛堂去了,我家的婆娘得了信兒哭了半宿,一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