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孫女,竇家與大唐李氏聯姻頗多,標準的親上加親,近親得一塌糊塗,大哥提過,張妃的親信就是後來鼎鼎有名的宦官李輔國,李林甫死後竇楊兩家結盟,私交頗厚。將李逽許於不學無術的薛家之後,提議者正是這位張妃。
我見到的他從來是瀟灑倜儻,談笑自若,有時,甚至有些風流自負,只是,不知這優雅的背後,曾經,或是如今,或是將來,是怎樣的宮幃角鬥,血雨腥風。其實,他與大哥一樣,是關愛手足的兄長,是肩負重任的男兒,他們都將那處最安寧平靜的港灣留給了我,我,何其有幸。
“你喜歡我什麼?”我問他。這個問題,我從未問過他,問題傻,回答可能也傻。
他去解腰間魚袋,一支盈綠玉釵呈於眼前。
“我那日要送你的禮物,其實,本就是你的,這支釵便能回答你的問題。”他握了我手抱住它,那支釵,捂得溫潤。
“葛勒可汗默延啜的家傳之物,六年前送了你大哥。那時你大哥只是個郫將,而我,在廣通渠救了你,第二日去探望你時正巧聽了你兄妹的談話。默延啜當年可能只是玩笑之語,可我還是忍不住在你熟睡時取走了這支釵。回京後我請巧匠刻了你的名字在上面,希望,有朝一日能親手帶在你發上。要說我喜歡的實在太多,喜歡你的容貌、性子、嬌美俏皮、無爭無暇,還有,便是那六年的思念。六年了,珍珠,我終於是要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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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九,十里長安,重陽無眠。
辰時,建寧王李倓先由建寧王府出,至莫大學士府親迎莫家長女,遲一刻鐘,李俶由廣平王府乘坐袞冕輅車,至常樂坊沈府親迎。
沈府布席於室戶外之西,又戶內南向。我降西、拜南、受觶、升席、跪、柶祭醴三、始扱一祭,又扱再祭。
鳳冠霞帔,拾門而邁,周遭一片騷動,大哥壓抑的低笑由右傳來。
我茫然抬頭,四顧一片殷紅,不知天上人間。
再一陣輕哄騷動,眼前一亮,紅巾一掀而起,他,宛然面前。
李俶,竟下了袞冕輅車,迎我在沈家大門之內。這本是郡王親迎的禮儀中從未有過的,眾人的驚異原是為這。
“兔絲生有時,夫婦會有宜。思君令人老,軒車來何遲?”他含笑牽起我手。
李俶,你的軒車永遠不遲,因為,這一世,我因你而來。
第十三章 女兒意(一)
第十三章 女兒意(一)
妻者,齊也,與夫齊體。
妾者,接也,伺人者也。
這是《說文解字》中的註解,用林語堂先生在《京華煙雲》中的白話文講就是,妻可以穿裙子,而妾只能穿褲子。
在這座雕欄玉砌的廣平王府中生活三個多月,我開始糾正自己原先的想法。
二十一世紀的人往往以為古代的妻與妾都是一樣的老婆,實際上這是大錯特錯。古代唐朝的禮法繁複,天子的姬妾人數為最多,以下銳減。親王可納妾兩名,媵五名,五品以上可納妾與媵共三名,五品官以下只能有妾而不能有媵。所以說,唐朝仍然是一夫一妻制,姬妾是不能算做合法配偶的,如果一定要說,那就只能說是一夫一妻多姬妾制。
按照古人的禮法,即便是帝王的妾都不可以陪丈夫整夜,丈夫入睡後,她便必須離開,這個規矩對崔娉婷也同樣有效。
她的敵意很明顯,我也很明白,九月十二,她第一次見禮,彎身曲膝,口稱“姐姐”,彆扭之極。
老實說,她相貌算美,尤善打扮,若說是美中不足麼,以我這個現代人的觀點來看,就是“豐腴”了些。不過唐朝以胖為美,說不定在她眼中,我倒是瘦得沒幾兩重的醜女。
我沒有當眾表演兩女共侍一夫的習慣,也沒有任什麼夫人貴妃評頭論足的興趣,所以,以老神醫需靜心調養的醫囑為幌,日日見禮免了,宮中制宴也託病不去。三個月後,長安坊間開始傳言,說廣平王妃體弱多病,年幼無知,無主母之相等等。
“嗯,還傳些什麼,有沒有傳我是病美人,西施捧心之類的?”我饒有興致地補充,李逽呵呵直笑。
“有啊!九月初九廣平王逾制先掀了紅蓋,長安誰人不知啊!真叫作是天仙般的人兒,教我王兄都等不及了。”她說起了那日之事,爽朗大笑,一院的聲響都是她的,不見粗魯只覺歡快舒暢。
“那後日上林圍獵你去不去啊?你不去我無趣得很,他們沒空理我,其他人光看了就飽了。”她一指西面,毫無顧忌。廣平王府分中、東、西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