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豫說了會兒話,什麼藏不藏的。”我截住他話,不懂溫柔就是不懂溫柔,三句話不離刀劍的,殺人犯法,這人懂不懂王法啊。
“李豫?”他眯起眼。
“是拉,李豫,人家跟你同朝為官,涼州太守,正四品,非宵小歹人,還好心替我送信,哪象你,狠心分離我們兄妹。”我又記起了他不讓我回家的隔夜仇,點指戳他,他大掌包住我小手,笑得燦爛無比。
“我非故意分離你們兄妹之情,只是西域初定,突蹶又蠢蠢欲動,你大哥軍中初露鋒芒,皇上命天德軍陳兵勣石,如今邊關看似平靜如水,實則暗蘊殺機一觸即發。我說過定會護你一生一世周全,怎會讓你有半分涉險。”他溫言軟語道來,細細描述大唐與吐藩、後突蹶、回紇的邊域厲害關係,言語中憂極我一纖弱女子的安危,更憂慮隴西邊關荒蕪,我身子嬌弱如何在九原城安住。
我真是低估了剛毅男人的脈脈溫柔,聽他緩緩低語,依著溫暖厚實的胸膛,直不由自主沉溺,附和。
“慶緒可來了!珍珠,她人呢?”突兀的男聲插入,一雙大手不客氣地一掀車簾,滿車親暱頓時暴露人前,掀簾的主面色一呆。
我們來晚了,芳林苑門口等了不少人,有昨夜拜安慶緒所賜認得的一票范陽七曹參軍,有詭笑不語的安家旁系子弟安守忠、安守禮兄弟,有閒閒抱胸淡笑的史朝義,還有麼,剛才那個不拘小節掀簾的人,幽州節度副使張保寶,張守矽長子,以及,和我前世有仇的主—張玉涵大小姐,此刻,她正死死盯著安慶緒攬我的手,
“借過,我要下車。”我低聲,此女早有打翻醋缸之意,此刻你攬著我不放難道還嫌這趟水不夠渾麼。
“吉時已到,慶緒,我們立刻出發。”史朝義輕咳一聲,巧妙上前一步,擋住眾人視線,“怎地那麼多行李?”他朝後瞄了一眼,訝道。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是了,除了我乘的車馬,後面還跟了一輛馬車,安府的小廝正掀了簾往裡裝著什麼,滿滿當當。
“哦,我帶珍珠一起去,塞外條件艱苦,多準備些總是好的。”安慶緒啪地甩袍,跨轅下車,淡笑伸手向我,身姿瀟灑之極。
“什麼!”異口同聲,我,張保寶,還有張玉涵。
第六章 出塞曲 (2)
第六章 出塞曲 (2)
安慶緒拿定了的主意連史朝義也勸動不了,他不覺得鐵騎行軍中混著兩輛馬車緩行有何不妥,我就更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了,張玉涵不也是女的嘛,只是她騎馬我坐車,幾無差別拉。
既來之,則安之,我吟“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 長風幾萬裡,吹度玉門關”,我誦“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我嘆“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聲。”,我唱“風雲戰罷憑誰問,鞭指斜陽路尚遙。”,黃沙、白楊、烽火、古道,由此向北,陌上風光怎看得夠,怎吟得完。
“過幾日出了幽州就真正到了塞外了。”史朝義策馬車邊,打量了番我的髮辮,悶笑開來。
“太長了,我綁不好。”我一甩長及腰畔的兩條長辮,髮辮忽緊忽松,時不時落下幾縷散發,形象實在不怎麼好。安慶緒是準備得不少,食物、清水、乾淨衣裳、甚至是我睡慣的錦被床褥,只一樣,少了個大活人——錦繡。沒了錦繡,連雙鬟髻,未出閣女子梳的最簡單的髮式之一,我也梳不來,只好隨便綁兩根麻花了事。
“朝義哥哥,我想騎馬。”我實在悶得發慌,又著實對他們縱馬揚鞭的樣子羨慕得緊,也不管他答應不答應,一掀簾,看準他的位置一躍而起。
饒是他身手敏捷,立刻抄手攬住我,腰畔一加力,我穩穩落於鞍上,背抵上他胸。
“珍珠!”他重哼。
“我放心得很,你才不會讓我摔下去,我若摔了下去,你怎向安二哥交代。”我竊笑不已,安慶緒不許我騎馬就沒人敢讓我摸一根鬃毛,但史朝義是個例外,這兩人情同兄弟,他帶我騎馬,安慶緒總該沒話講了吧。
“丫頭,我還以為你真忘了從前之事,你都明白的,是不是?”他倐地鉗住我腰,就勢一扳,我把持不住,一頭撞向他懷中,呯地一聲,額頭中招。
“痛。”我無心回答他問題,以手加額直呼痛,這兩人怎麼回事,胸肌沒事都練得這麼硬做什麼。
“很痛麼?讓我瞧瞧。”史朝義面上一緩,微涼的手掌覆上我額,輕揉輕吹,溫柔畢現。
“是我的不是,你定是忘了,不然怎會連他都記不得。。。”他聲音漸輕,轉而輕快,象似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