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緒的人來再點火。”
“分幾批放船,前後參差些,假也要假得象,郭子儀的旗給我折了扔到江裡去,換朔方軍的軍甲,安幾個白袍銀甲的,模樣不重要,遠看象就行。”
“河東那裡有動靜了嗎?李懷仙有沒有把信送到郭子儀手中。。。渡渭水了,好,點放軍袍,叫田幹真讓出條道來,記住,哪放的哪收,我沒讓他真放僕固懷恩上岸,唐軍和安軍一交上手就火燒渭水岸,那麼不怕死就死一回好了。”
他抱我在車中沉穩指點,他哪是舉河北十三郡歸降大唐,他是虎視眈眈,他是帷幄有餘,他條條毒計,不但算計安慶緒,還不放過大哥。我掙扎,微弱的掙扎教他一下識破,“珍珠,別動!”他飛快回眸車外,制止我的徒勞,“歸仁,把張玉涵給我帶上來,還有那孩子。”
“九瑾!別殺她!別殺瑾兒!”
“史朝義,你要殺就殺,廢話什麼!”
我們兩個同時尖叫,我叫別殺她叫要殺,一月之隔天差地別。張玉涵被推搡到車前,袍也髒了臉也花了。“張玉涵,我留在這裡多一刻就是危險一刻,要殺早殺了,何必亂軍中留下你?”史朝義在笑,輕輕拍手,李歸仁放她雙手自由,她有些呆滯,甚至可以說有些迷惑。“你走吧,回城去,安慶緒或許可給你一個歸宿。”他揮手,她拿了她的長鞭長劍,步步難移。“朝義哥哥——”她淚花盈盈,我不忍再看,她不懂,史朝義不是安慶緒,笑著放她走必是有千倍萬倍的痛等著她。“朝義哥哥不是你叫的。”他溫和地打斷她,“我放你走只是讓你回去看看,幽州張氏的人都在洛陽死絕了,你知道是為什麼?是因為你不要命,不要你哥和你爹的命。”
“你哥把寶壓在安慶恩身上知不知道?他不敢惹我你為什麼要惹我呢?你真是被摜壞了,你不知道我殺人根本不用自己出手?告訴你吧,昨夜洛陽城中張兄保安慶恩逼宮自立,安慶緒殺紅了眼連安祿山都殺了!哈哈!哈哈!傻著做什麼?張保寶被俘是不是啊?怎又在洛陽?洛陽那個當然是假的,被俘那個更是假的,你賣了我那日張保寶就被田幹真砍成八段了!自以為是!自作聰明!自取滅亡!”
她瞪目摒指,血淚摒流,轉身發瘋狂奔,哭聲泣聲嘶啞如泣血杜鵑。
我強撐望他,顫聲,“九瑾,瑾兒,不許傷她。。。我要是看不到她,就死!”
我第一次以死相逼,竟是為一個孩子,安慶緒的女兒,枉說他是不信,連我自己,也有些恍然。他也許會允諾,也許會暗作打算,也許會勃然發怒,我苦苦爭鬥,強自支援。“你累了,閉上眼,睡上一覺。”他摸向我頸後,我睜不開眼,我意識消逝,只覺車身開始搖晃,貼著鐵甲,囿著鐵臂,隨波逐流,起伏跌蕩。
白天又黑夜,人終有醒的一日,水上日出,我被寒意凍醒,仰頭斜斜看向窗外,滔滔渾濁之水,旭日東昇,遙遙舟行北上,“黃河。黃河?”我自言自語。“對,我們回家。”他推門進來,順手拾起一地的被子裘衣,我咬咬手指,確認昨日一切是真,史朝義,他救了我,然後。。。“你睡了很久,兩日,兩日半吧,踢被子踢得兇,我在艙裡盡幫你拾被蓋被了。”他扶我坐起,摸摸額頭,攏攏散發,“還有些燒,呆會再喝次藥,餓不餓?要不要喝湯,還是吃粥?”“騙人。。。”他騙人,他騙爺爺說送我回吳興,他騙人,黃河北上去的是范陽,“九瑾?你殺了?”他搖頭,我不信,我死死咬手不信。“薛嵩,抱進來吧。”他有些無奈,象是早有所料。
九瑾被抱來了,剛吃過粥,趴了薛嵩背上,人高馬大的武將一下一下地擼背打嗝,居然有模有樣。“你倒真著緊她!”他哼了聲,背身出去,我無暇理會他的陰陽怪氣,我輕輕叫她的小名,“瑾兒,瑾兒餓不餓?魚湯好不好喝?慢點,用勺好不好?”她聽不懂,卻聞得到,一個勁地往我身上鑽,我舀起一勺她啃哧一口幾乎咬下半邊勺子,啊,我發笑,好愛吃的小東西。“小姐身子還虛,末將來就好。”薛嵩來抱她,和顏悅色地哄她喂她,我倚被由他動手,這丫頭真是好養,能吃能睡,到哪兒都不懼生。“這鱖魚湯是給小姐補身補氣的,忒補了些,其實不適合那麼小的孩子吃,小姐太過寵愛小小姐了。”他隨意說了幾句,我聽得不住點頭,比如他說鱖魚湯和燕窩粥都不該給小孩吃,吃叼嘴是一樁,補得過盛虛胖粗壯對身體發育不好,還比如他說小孩兒腕上身上最好別帶珠環首飾,萬一被玩耍吃下肚子可是天大的事。。。“薛將軍怎會顧孩子?想是家中兒女成群經驗豐富?”我大為奇怪,難得武將心細,薛嵩生的粗莽倒是南人的細膩心思。“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