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底的黑色裡忽然隱約浮現出無數紅色的點,時而聚集,瞬忽分散,宛如飄忽的鬼火,從門後凝視著她,漠然而森冷。
在門縫裡,她又看到了那個白色的月亮。白之月上,漸漸流出血來。
“來,和這個世界告別吧。”那個黑暗裡的人低聲微笑,他的雙手修長,溼潤而冰冷,彷彿是海底沉睡多年的死人。當那隻手拉住她時,她不由自主地隨著他踉蹌前行,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道開啟的門,無比恐懼,卻又無比期待。
“末日葬禮開始了……來吧,我會帶著你走過那道門。”
她死死地看著門裡的那一線黑,彷彿裡面有吸引著自己的東西。在穿越巨大的門的那一瞬,她的身體猛然一震,有一股淡淡的白色光芒從她身上飄出,一縷縷消失向黑暗中的某個漩渦中心,她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軟軟地“坍塌”了下去。
是的,那是“坍塌”!她在渙散的視線裡,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手腳從指尖開始化為粉末,簌簌地在黑暗裡飄飛,奇蹟般地消失,但卻沒有絲毫的疼痛。
遙遙地,耳邊只聽到有如惡魔般的低語——
“幸運的選民,歡迎來到我們的世界。”
“嘭嘭,嘭嘭!”
寂靜的深巷裡,敲門聲刺耳地響起。
“野到這麼晚了才知道回來?都幾點了!”客廳裡傳來了困頓不堪的聲音,母親一邊斥責,一邊披著睡衣出來開門,“又忘了帶鑰匙是不是?”
開啟門,她的聲音忽然停頓了。
門外沒有人。整條輪迴巷空空蕩蕩,一眼可以看到底,昏黃的路燈下充溢著一種冷清而詭異的氣氛。女兒美瞳並不在門外,而她的鑰匙卻插在外面的鎖孔上,上面的水晶小熊吊墜在風裡微微搖晃。
“美瞳?”母親驚愕地四顧,“你去哪裡了?”
背後的房間裡忽然傳來了簌簌的聲音,讓她悚然一驚,“啊”的一聲轉過頭去——“布穀,布穀……”客廳裡傳來一個滑稽的聲音,分外刺耳。機械彈簧彈開,一隻小鳥從木盒子裡滑了出來,探頭探腦地叫了幾聲。
“當!當!當……”壁上的掛鐘搖晃著,搖晃著,敲響了12下。每一下的聲音都分外的悠長而低沉,在這樣一個夜裡顯得格外詭異。
“美瞳……美瞳!”短短几秒鐘內,母親從驚愕到驚恐,彷彿預感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已經發生,在黑夜裡披衣衝了出去,四處呼喊著女兒的名字,全身發抖,“你在哪裡?快出來!別嚇唬媽媽了……快出來!”
小巷裡沒有一個人,只有夜風吹過,傳來一聲輕微的“吱呀”的聲音,似乎遠處有某一扇窗在黑夜裡悄然關閉了。小巷狹窄,頭頂的夜空只露出一線。月亮高懸,彷彿一隻淡淡的血紅色的眼睛,悄然無聲地注視著這一幕。
一個年輕的貴公子站在黑暗裡,聽著那個母親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和那撕心裂肺的呼喊,緩緩跪了下去,雙手掩住了臉,肩膀在黑夜裡抽搐著,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他的手上握著一件藍白相間的校服,上面綴著一個銀色的銘牌。
又一個犧牲者。
門已經關上了……那道門已經關上了!他還是沒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那個才18歲的女孩,就如同他的母親一樣,在他眼前眼睜睜地消失了。
永遠消失了!
“奇怪,”紅色的跑車重新發動了引擎,正準備開走,千惠卻忽然側過了頭,“你們……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奇怪的聲音?”若即、若離有些詫異。
“好像是一扇門開啟的聲音。”千惠喃喃著。
“門?你也做白日夢了吧?”兩姐妹笑了起來,翻看著手機裡新拍的天坑照片,周圍萬籟俱寂,聽不見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行人路過,“快些回家吧,都12點了,還不回去我爸得讓我們禁足了。”
然而千惠皺著眉頭,臉色卻有些恍惚,在後視鏡裡看著那一條巷口。夜歸,天坑,斷頭路,開門聲……這一切,似乎冥冥中有著微妙的聯絡,就宛如……宛如半年前,“那些人”找到自己說的那番話一樣。難道,那扇門是真實存在的?
她正要起步駕車離去,忽然間,車後座上的姐妹卻變了臉色:“快聽!”
若即、若離扭過頭去,看著背後的街巷,臉色緊張而意外。這一次,所有人都清晰地聽到了一個聲音——一箇中年婦女的聲音,一路奔向這一邊,嗓音嘶啞而恐怖地迴響在夜色裡:“美瞳……美瞳,你在哪裡?”
車上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