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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你什麼都沒做錯,你很對。”

“那你幹嘛黃著臉。”

容不依了,扯起脖子來,氣呼呼道:“我的臉哪裡黃了?你說。”

“我總不能跟那個人說,你是我老婆哩。”

容撲上來撞他,口裡嬌嗔不已:“你放屁!誰是你老婆。”

“這樣又不行,那樣又不可以。你到底要我怎麼說。”

“你這麼傻,你不會說成,那樣子。”

“到底是哪樣子。”

“哎呀,還能是哪樣子,就是那樣子。”

一蟲也不知怎麼了,煩躁不耐了。他失聲叫起來:“你們女人真難侍候!沒有女人,我照樣活得好。”

山容蹲下身子,捧臉嗚嗚地哭起來。豬舍裡,豬兄豬妹都餓了,一個個喊起來,搞抗議,搞遊行示威。一時間,叫喊聲竟把山容的哭聲淹沒了。

一蟲自知言重了。他像一頭拉磨的驢樣,在水泥地板上轉了好幾圈。他苦著臉,走過來勸:“我說的都是氣話,你你別往心裡去去。”

山容倏地跳起來,用肩膀帶動身子,整個人朝前衝。一蟲一邊喊她,一邊跌腳追去。他追上了,他拉她的手。她一摔他的手,冷冷道:“滾你的。”

他不管,趕上幾步,攬腰把女人抱起來往回走。山容一頭黑髮撒了他一臉,他聞到一片香味。倔強的女人在他懷裡掙扎,見脫不了身,便伸手來扯他頭髮。她尖叫起來:“放下我!放下我!”放下她,嘴裡喘著氣。這對男女對視了好一會。女的脫下幹活時穿的髒衣服,揉作一團,朝男的懷裡一扔,白了男的一眼,扭身就走。直到那烏溜溜的倩影,消失在公路那頭,男的還掂著腳,扯著脖,立在原地張望哩。

第三十一章 臭美·好戲

一個人的時候,一蟲的話就多起來了。有話他會對狗說,對欄裡的豬們講。他想說什麼就說。悶了喝個爛醉,困了睡個甜美。一覺醒來,就條件反射的直奔豬舍。他首先弄來大桶的食物,餵飽他的豬。最後才喂自己。

清晨,但見翠綠的樹葉上,花灑著露水。都在晨曦下發亮。他穿著新買的長袖襯衫,穿著長筒雨靴,彎著身子在瓜地裡手工除草。

幾隻落在樹梢搞卡拉OK比賽的麻雀,突忒兒一聲飛起來。只聽一輛摩托囂叫著駛入農場。接著一聲斷喝,像貓頭鷹樣衝了過來,像一包東西從半空摔下來。像瀑布樣,直愣愣地花灑下來。那是女人筆直的斷喝聲。它聽來那麼脆,那麼尖,並且那麼嬌嫩。

“笨蛋,你過來!”

席一蟲直立起身子,透過柚樹的縫隙朝自己的屋宇張望。當他發現什麼也看不見,他就聳起肩膀來,朝半空一蹦,一躍。落回原地的剎那,他看清了那張臉。那是山容的臉。面上一喜,拍掉手上的泥,堆起笑臉走前去。山容不許他笑,他就不笑了。向兩腮扯長了的嘴和鼻子立刻縮回去。鬍子面積也壓縮到原來大小。山容看著地上一隻蟾蜍,說:“先給我刮鬍子去。”他果然聽話,洗手進到臥房,擺弄剃鬚刀,往臉上抹了一把刨須膏,對著鏡子仔細地刮。

他麵皮光鮮地走出來時,山容剜了他一眼。她看著地上一隻螞蚱,說:“拿一雙雨靴給我。”

席一蟲抓著後腦勺,不解問:“你你要雨靴幹什麼呢?”

山容盯著地上那隻盯著她的螞蚱,照貓畫虎,把原話重複了一遍。他不敢怠慢,門角落裡找出一雙粉色雨靴遞給她。他看見她當著他面,脫下鮮亮雪白的鱷魚登山鞋,換了。她二話不說,也不回頭,向他那一大片長滿了稗草的破瓜地走。他明白過來,搶先數步擋住她。小聲地勸:“容,這種活不是你乾的。你一個呆慣辦公室的人,怎麼吃得消?”

容反唇相譏:“我怎麼就吃不消?你別臭美,我看著這裡的瓜苗可憐,就想替瓜苗做點事。好積點功德,來世投胎才不會做牛做馬。我可沒這麼傻,巴巴地走來替你這種人賣命!哼!”

席一蟲看著她憨態,想笑又不敢笑。只點頭如雞啄米,尷尬地笑著道:“這是當然。這是當然。我這種人,本來就不值錢。你聽我說”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不想聽!”一句話把他頂了回去。

她斜著眼瞟他一下,繞道走到瓜地裡,照著一蟲的樣子,手工除起鮮嫩的稗草來。兩人許久無話,只彎著腰幹活兒。他忍不住了,蹲到她前面,謙恭地說:“有一件事,我憋了很久了,想來想去還是要跟你說。”

她垂眉低眼地,手裡抓著一把草,沉聲說:“我說過了,我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