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狗。高志強說,小狗就小狗。這時叢林的一隻手觸到了一塊小石子,她就抓起來扔了出去。水潭裡立即啵地一聲響,水中寧靜的月亮就像摔到地上的鏡子一樣破碎了。好一陣,那月又破鏡重圓,靜靜地浸在水底。
叢林被水中的動靜所感染,對高志強說,現代人都弱智了,如果是古人,這樣的良辰美景,早已文思泉湧,詩興大發了。高志強說,你有詩興,也可以做一首詩嘛,我做你的第一聽眾。叢林說,我哪裡會做詩,如果唱個歌還差不多,可惜又沒有音樂。高志強說,要什麼音樂,大自然的天籟為你伴奏。叢林說,那我就唱蘇東坡的《水調歌頭》吧,這首歌首唱是多年前的鄧麗君,但直到近兩年才被王菲唱火。高志強點點頭,表示他在認真聽著。叢林於是望著水中月亮,深情而又略含憂鬱地唱道: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叢林清麗的歌聲似乎有一種磁性,悄悄吸引著高志強的感覺。叢林已經唱完好一陣了,高志強還微合著雙眼,沒有從那份感覺裡回過神來,總覺得叢林的聲音還在夜空中幽幽地縹緲著。沉靜了一會兒,高志強才掉頭望望身旁的叢林,輕聲說,叢林你唱得真好。叢林說,不是我唱得好,是蘇東坡的詞好。高志強說,夏夜的月,東坡的詞,叢林的歌,世上還有比這更美妙的組合麼?叢林抬頭望著月色下迷濛的山影,緩緩說道,雖然《水調歌頭》是蘇東坡寫給他弟弟蘇子由的,但多年前我第一次讀到這首詞,我就認定蘇東坡這是專門為我們女人寫的,詞裡的每一個字詞每一節韻律都浸泡著女人的心情。叢林說,後來我特意查了一下蘇東坡年表,他創作這首詞的時候已經四十一歲,和您現在的年齡差不多,這個年齡可是最有魅力最吸引女人也最解女人風情的年齡,所以蘇東坡寫了這首詞,惹得一千多年來的知識女性都為之動容。女人這一輩子如果能做上蘇東坡的情人,那該多幸運!
高志強被叢林說得笑起來。他說,你現在就可以給他打個電話呀,看他同不同意。又說,不過你別忘了,蘇東坡不僅為女人寫過《水調歌頭》,也為男人寫過《念奴嬌》。叢林說,是那首盡人皆知的赤壁懷古吧?首句日: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高志強說,你對蘇東坡很偏愛吧?叢林說,這首詞還有蘇東坡的前後赤壁賦,已是他被貶黃州時所作,其時這位可愛的大詩人已經四十四歲,為小人所誣,受盡了苦難,所以他心中少了柔情,卻多了悲壯。高志強笑道,看來我們這些鬚眉男子也可以找蘇東坡做情人了。叢林說,其實蘇東坡是中國文人共同的伊妹兒,你只要進入蘇東坡,就肯定有人在等著你了,要跟你對話,跟你交流。高志強說,是呀,因為有了蘇東坡,做一箇中國人,確切說做一個有文化的中國人才顯得那麼值得。
兩人將蘇東坡討論了好久,為這樣的月夜有蘇東坡做伴而興奮不已。這時叢林又突發奇想,說要到水裡去遊~會兒。高志強擔心地說,山裡氣溫可比外面低,你敢如此造次?不是頭腦發熱吧?叢林說,我已經是蘇東坡的情人了,你想我頭腦還不發熱?而且不僅頭腦發熱,全身都有些發熱了。高志強就下到潭邊,用手在水裡試了試,雖然溫度不是太低,但還是有些涼意。就說,最好不要下水,感冒了我負不起責。叢林說,我才沒這麼嬌貴呢,我每年洗冷水浴都要洗到十二月。高志強說,你又沒帶泳裝,怎麼遊?叢林說,怎麼遊?我脫光了遊。高志強有些吃驚,說,你真敢?叢林說,有什麼不敢?這裡又不會有人來。叢林又說,不過您要躲遠一點,給我站好崗放好哨,而且不能朝這邊偷看。
高志強心想,這就是叢林了,他可還從沒碰到過這樣膽大包天的女人。高志強說,你真這樣,那我只好先走了。叢林說,我無所謂。高志強就往後退了幾米,眼睛望著山外的夜空。但他的耳朵卻沒法不去搜尋不遠處那塊石頭上的動靜,只聽那裡正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那肯定是裙子正從一副迷人的身段上滑落。高志強身上的血液澎湃起來,他想像著叢林脫掉裙子,脫掉胸前和中部的飾物時的樣子,那一定是非常性感而撩人的。高志強真想側過身去看幾眼,他猜想月輝下叢林那光潔的胴體肯定比陶瓷還要富於質感,這種質感的胴體自然是最具有殺傷力的,也許你只要稍稍瞥上一眼,就會全線崩潰。高志強一遍又一遍說服自己,要穩住穩住再穩住。
不過高志強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