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聰
方丈早已不知聽了多少,當下微微一笑,說道:“三位若肯闡
明禪理,講論佛法,老僧自當召集僧眾,恭聆教益。至於武
功什麼的,本寺向有寺規,決計不敢妄自向外來的施主們班
門弄斧。”
葛爾丹雙眉一挺,大聲道:“如此說來,少林寺乃是浪得
虛名。寺中僧侶的武功狗屁不如,一錢不值。”晦聰微笑道:
“人生在世,本是虛妄,本就狗屁不如,一錢不值。五蘊皆空,
色身已是空的,名聲更是身外之物。殿下說敝寺浪得虛名,那
也說得是。”
葛爾丹沒料得這老和尚竟沒半分火氣,不禁一怔,站起
身來,哈哈大笑,指著韋小寶道:“小和尚,你也是狗屁不如,
一錢不值之人麼?”
韋小寶嘻嘻一笑,說道:“大王子當然是勝過小和尚了。
小和尚確是狗屁不如,一錢不值。大王子卻是有如狗屁,值
得一錢,這叫做勝了一籌。”站著的眾人之中,登時有幾人笑
了出來。葛爾丹大怒,忍不住便要離座動武,隨即心想:“這
小和尚在少林寺中輩份甚高,只怕真有些古怪,也未可知。”
呼呼喘氣,將滿腔怒火強行按捺。
韋小寶道:“殿下不必動怒,須知世上最臭的不是狗屁,
而是人言。有些人說出話來,臭氣沖天,好比……好比……
嘿嘿,那也不用多說了。至於一錢不值,還不是最賤,最賤
的乃是欠了人家幾千萬、幾百萬兩銀子,抵賴不還。殿下有
無虧欠,自己心裡有數。”
葛爾丹張口愕然,一時不知如何對答。
晦聰方丈說道:“師弟之言,禪機淵深,佩服,佩服。世
事因果報應,有因必有果。做了惡事,必有惡果。一錢不值,
也不過無善無惡,比之欠下無數孽債,卻又好得多了。”禪宗
高僧,無時無刻不在探求禪理,韋小寶這幾句話,本來只是
譏刺葛爾丹的尋常言語,可是聽在晦聰方丈耳裡,只覺其中
深藏機鋒。
澄觀聽方丈這麼一解,登時也明白了,不由得歡喜讚歎:
“晦明師叔年少有德,妙悟至理。老衲跟著他老人家學了幾個
月,近來參禪,腦筋似乎已開通了不少。”
一個小和尚胡言亂語,兩個老和尚隨聲附和,倒似是和
葛爾丹有意的過不去。
葛爾丹滿臉通紅,突然急縱而起,向韋小寶撲來。賓主
雙方相對而坐,相隔二丈有餘,可是他身手矯捷,一撲即至,
雙手成爪,一抓面門,一抓前胸,手爪未到,一股勁風已將
他全身罩住。韋小寶便欲抵擋,已毫無施展餘地,只有束手
待斃。
晦聰方丈右手袖子輕輕拂出,擋在葛爾丹之前。葛爾丹
一股猛勁和他衣袖一撞,只覺胸口氣血翻湧,便如撞在一堵
棉花作面、鋼鐵為裡的厚牆上一般,身不由主的急退三步,待
欲使勁站住,竟然立不住足,又退了三步,其時撞來之力已
然消失,可是霎時之間,自己全身力道竟也無影無蹤,大駭
之下,雙膝一軟,便即坐倒,心道:“糟糕,這次要大大出醜。”
心念甫轉,只覺屁股碰到硬板,竟已回坐入自己原來的椅子。
晦聰方丈袍袖這一拂之力,輕柔渾和,絕無半分霸氣,於
對方撞來的力道,頃刻間便估量得準確異常,剛好將他彈回
原椅,力道用得稍重,葛爾丹勢必坐裂木椅,向後摔跌,力
道用得略輕,他未到椅子,便已坐倒,不免坐在地下。來人
中武功高深的,眼見他這輕輕一拂之中,孕育了武學絕詣,有
人忍不住便喝出彩來。
葛爾丹沒有當場出醜,心下稍慰,暗吸一口氣,內力潛
生,並未給這老僧化去,又是一喜,隨即想到適才如此魯莽,
似乎沒有出醜,其實已大大的出醜,登時滿臉通紅,聽得身
後有人喝彩,料想不是稱讚自己給人家這麼一撞撞得好,更
是惱怒。
韋小寶驚魂未定,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