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上船來共飲一杯如何?”
胡逸之道:“叨擾了!”一躍上船。船頭只微微一沉,船
身竟無絲毫晃動。韋小寶不明這一躍之難,吳六奇、馬超興
等卻均大為佩服。吳六奇拱手說道:“在下吳六奇。這位馬超
興兄弟,這位韋小寶兄弟。我們都是天地會的香主。”
胡逸之大拇指一翹,說道:“吳兄,你身在天地會,此事
何等隱秘,倘若洩漏了風聲,全家性命不保。今日初會,你
居然對兄弟毫不隱瞞,如此豪氣,好生令人佩服。”
吳六奇笑道:“倘若信不過百勝刀王,兄弟豈不是成了卑
鄙小人麼?”
胡逸之大喜,緊緊握住他手,說道:“這些年來兄弟隱居
種菜,再也不問江湖之事,不料今日還能結交到鐵丐吳六奇
這樣一位好朋友。”說著攜手入艙。他對馬超興、韋小寶等只
微一點頭,並不如何理會。
韋小寶見他打敗了鄭克塽的師父,又是佩服,又是感謝,
說道:“胡大俠將馮錫範打入江中,江裡的王八甲魚定然咬得
他全身是血。半劍有血變成了無劍有血,哈哈!”
胡逸之微微一笑,說道:“韋香主,你擲骰子的本事,可
不錯啊。”
這句話本來略有譏嘲之意,笑他武功不行,只會擲骰子
作弊騙羊牯。韋小寶卻也不以為忤,反覺得意,笑道:“胡大
俠砌牌的本事,更是第一流高手。咱哥兒倆聯手推莊,贏了
那矮胖子不少銀子,胡大俠要佔一半,回頭便分給你。”胡逸
之笑道:“韋香主下次推莊,兄弟還是幫莊。跟你對賭,非輸
不可。”韋小寶笑道:“妙極,妙極!”
馬超興命人整治杯盤,在小船中飲酒。
胡逸之喝了幾杯酒,說道:“咱們今日既一見如故,兄弟
的事,自也不敢相瞞。說來慚愧,兄弟二十餘年來退出江湖,
隱居昆明城郊,只不過為了一個女子。”
韋小寶道:“那個陳圓圓唱歌,就有一句叫做英雄甚麼是
多情。既是英雄,自然是要多情的。”吳六奇眉頭一皺,心想:
“小孩子便愛胡說八道,你懂得甚麼?”
不料胡逸之臉色微微一變,嘆了口氣,緩緩道:“英雄無
奈是多情。吳梅村這一句詩,做得甚好,可是那吳三桂並不
是甚麼英雄,他也不是多情,只不過是個好色之徒罷了。”輕
輕哼著《圓圓曲》中的兩句:“妻子豈應關大計,英雄無奈是
多情。”對韋小寶道:“韋香主,那日你在三聖庵中,聽陳姑
娘唱這首曲子,真是耳福不淺。我在她身邊住了二十三年,斷
斷續續的,這首曲子也只聽過三遍,最後這一遍,還是託了
你的福。”
韋小寶奇道:“你在她身邊住了二十三年?你……你也是
陳圓圓的姘……麼?”
胡逸之苦笑道:“她……她……嘿嘿,她從來正眼也不瞧
我一下。我在三聖庵中種菜掃地、打柴挑水,她只道我是個
鄉下田夫。”
吳六奇和馬超興對望一眼,都感駭異,料想這位“美刀
王”必是迷戀陳圓圓的美色,以致甘為傭僕。此人武功之高,
聲望之隆,當年在武林中都算得是第一流人物,居然心甘情
願的去做此低三下四之人,實令人大惑不解。看胡逸之時,見
他白髮蒼蒼,鬍子稀稀落落,也是白多黑少,滿臉皺紋,皮
膚黝黑,又哪裡說得上一個“美”字?
韋小寶奇道:“胡大俠,你武功這樣了得,怎麼不把陳圓
圓一把抱了便走?”
胡逸之一聽這話,臉上閃過一絲怒色,眼中精光暴盛。韋
小寶嚇了一跳,手一鬆。酒杯摔將下來,濺得滿身都是酒水。
胡逸之低下頭來,嘆了口氣,說道:“那日我在四川成都,無
意中見了陳姑娘一眼,唉,那也是前生冤孽,從此神魂顛倒,
不能自拔。韋香主,胡某是個沒出息、沒志氣的漢子。當年
陳姑娘在平西王府中之時,我在王府裡做園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