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輕輕,竟已做到御前侍衛副總管、驍騎營都統,前
程實是不可限量。韋小寶謙遜一番,說以後全仗王爺提攜栽
培。
康親王嘆了一口氣,說道:“兄弟,你我是自己人,什麼
都不用瞞你,做老哥的眼前大禍臨頭,只怕身家性命都難保
了。”韋小寶假裝大為驚奇,說道:“王爺是代善大貝勒的嫡
派子孫,鐵帽子王,皇上正在信任重用,有什麼大禍臨頭了?”
康親王道:“兄弟,你有所不知。當年咱們滿清進關之後,
每一旗旗主,先帝都賜了一部佛經。我是正紅旗旗主,也蒙
恩賜一部。今日皇上召見,要我將先帝賜經呈繳。可是……
可是我這部經書,卻不知如何,竟……竟給人盜去了。”
韋小寶滿臉訝異,說道:“真是希奇!金子銀子不妨偷偷,
書有什麼好偷?這書是金子打的麼?還是鑲滿了翡翠珠寶,值
錢得很?”
康親王道:“那倒不是,也不過是尋常的經書。可是我沒
能好好保管先帝的賜物,委實是大不敬。皇上忽然要我呈繳,
只怕是已經知道我失去賜經,要追究此事。兄弟,你可得救
我一救。”說著站起身來,請下安去。
韋小寶急忙還禮,說道:“王爺這等客氣,可不折殺了小
人?”康親王愁眉苦臉的道:“兄弟,你如不給我想個法子,我
……我只好自盡了。”韋小寶道:“王爺也未免把事情看得太
重了。我明日將這件事奏知皇上,最多也不過罰王爺幾個月
俸銀,或者交宗人府申斥一番,哪有性命交關之理?”康親王
搖頭道:“只要保得性命,就真把我這親王的王爵革去,貶作
庶人,我也已謝天謝地,心滿意足了。鑲藍旗旗主鄂碩克哈
就因為丟了賜經,昨兒給打入了天牢,聽說很受了拷打,皇
上派人嚴審,那部經書到底弄到哪裡去了。”說著臉上肌肉抖
動,顯是想到了身入天牢、備受苦刑的慘酷。
韋小寶皺眉道:“這部經書當真如此要緊?啊,是了,那
日抄鰲拜的家,太后命我到他家裡去找兩部什麼三十二章經、
四十三章經什麼的。王爺不見了的,就是這個東西麼?”康親
王臉上憂色更深,說道:“正是,是四十二章經。一抄鰲拜的
家,太后什麼都不要,單要經書,可見這東西非同小可。兄
弟可找到了沒有?”韋小寶道:“找是找到了。鰲拜那廝把經
書放在他臥房的地板洞裡,找得我出了一身大汗。這經書有
什麼希奇?我給你到和尚廟裡去要他十部八部來,繳給皇上
就是。”康親王道:“先皇欽賜的經書,跟和尚廟裡的尋常佛
經大不相同,可混冒不來。”
韋小寶神色鄭重,說道:“這樣倒真有點兒麻煩了。不知
王爺要我辦什麼事?”
康親王搖搖頭,說道:“這件事我實在說不出口,怎……
怎能要兄弟去做欺君之事?”韋小寶一拍胸膛,道:“王爺但
說不妨。你當韋小寶是朋友,我為你送了這條小命,也是一
場義氣。好,你去奏知皇上,就說這部經書我韋小寶借去瞧
瞧,卻不小心弄丟了。皇上這幾天很喜歡我,最多打我一頓
板子,未必就會砍了我的頭。”康親王道:“多謝兄弟的好意,
但這條路子恐怕行不通。皇上不會相信兄弟借經書去看。”韋
小寶點頭道:“我雖然做過和尚,但西瓜大的字識不了一擔,
借經書去看,皇上恐怕不大相信。咱們得另想法子。”
康親王道:“我是想請兄弟……想請兄弟……想請兄弟
……”連說三句“想請兄弟”,卻不接下去,只是眼望韋小寶,
瞧著他臉上的神氣。
韋小寶道:“王爺,你不必為難。做兄弟的一條小性命
……”左手抓住自己辮子,右手在自己頭頸裡一斬,做個雙
手捧著腦袋送上的姿勢,說道:“已經交了給你,只要不是危
害皇上之事,什麼事都聽你吩咐。”
康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