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備轎,恭送出門。
回進廳來,親兵報道吳知府已押解犯人到來。韋小寶吩
咐吳之榮在東廳等候,將顧炎武等三人帶到內堂,開了手銬,
屏退親兵,只留下天地會群雄,關上了門,躬身行禮,說道:
“天地會青木堂香主韋小寶,率同眾兄弟參見顧軍師和查先
生、呂先生。”
那日查伊璜接到吳六奇密函,大喜之下,約了呂留良同
到揚州,來尋顧炎武商議,不料吳之榮剛好查到顧炎武的詩
集,帶了差衙捕快去拿人,將查呂二人一起擒了去。一加抄
檢,竟在查伊璜身上將吳六奇這通密函抄了出來。三人愧恨
欲死,均想自己送了性命倒不打緊,吳六奇這密謀一洩漏,可
壞了大事。哪知道奇峰突起,欽差大臣竟然自稱是天地會的
香主,不由得驚喜交集,如在夢中。
當日河間府開殺龜大會,韋小寶並未露面,但李力世,徐
天川、玄貞道人、錢老本等人均和顧炎武相識。顧、查、呂
三人當年在運河舟中遇險,曾蒙天地會總舵主陳近南相救,待
知眼前這個少年欽差便是陳近南的徒弟,當下更無懷疑,歡
然敘話。查伊璜說了吳六奇信中“中山、開平、青田先生”的
典故,天地會群雄這才恍然,連說好險。
呂留良嘆道:“當年我們三人,還有一位黃梨洲黃兄,得
蒙尊師相救,今日不慎惹禍,又得韋兄弟解難。唉,當真是
百無一用是書生,賢師徒大恩大德,更是無以為報了。”
韋小寶道:“大家是自己人,呂先生又何必客氣?”
查伊璜道:“揚州府衙門的公差突然破門而入,真如迅雷
不及掩耳,我一見情勢不對,忙想拿起吳兄這封信來撕毀,卻
已給公差抓住了手臂,反到背後。只道這場大禍闖得不小,兄
弟已打定主意,刑審之時,招供這寫信的‘雪中鐵丐’就是
吳三桂。反正兄弟這條老命是不能保了,好歹要保得吳六奇
吳兄的周全。”
眾人哈哈大笑,都說這計策真妙。查伊璜道:“那也是迫
不得已的下策。‘雪中鐵丐’名揚天下,只怕拉不到吳三桂的
頭上。問官倘若調來吳兄的筆跡,一加查對,那是非揭露真
相不可。”顧炎武道:“我們兩次洩露了吳兄的秘密,兩次得
救,可見冥冥中自有天意,韃子氣運不長,吳兄大功必成。可
是自今以後,這件事再也不能出口,總不成第三次又有這般
運氣。”眾人齊聲稱是。顧炎武問韋小寶:“韋香主,你看此
事如何善後?”
韋小寶道:“難得和三位先生相見,便請三位在這裡盤桓
幾日,大家一起喝酒。再把吳之榮這狗官叫來,讓他站在旁
邊瞧著,就此嚇死了他。如果狗官膽子大,嚇他不死,一刀
砍了他狗頭便是。”顧炎武笑道:“這法兒雖是出了胸中惡氣,
只怕洩露風聲。這狗官是朝廷命官,韋香主要殺他,總也得
有個罪名才是。”
韋小寶沉吟片刻,說道:“有了。就請查先生假造一封信,
算是吳三桂寫給這狗官的。這狗官吹牛,說道依照排行算起
來,吳三桂是他族叔甚麼的,要是假造書信嫌麻煩,就將吳
六奇大哥這封信抄一遍就是了。只消換了上下的名字。不論
是誰跟吳三桂勾結,我砍了他的腦袋,小皇帝一定贊成。”
眾人一齊稱善。顧炎武笑道:“韋香主才思敏捷,這移花
接木之計,可說是一箭雙鵰,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伊璜兄,就請你大筆一揮罷。”查伊璜笑道:“想不到今日要
給吳三桂這老賊做一次記室。”
韋小寶以己度人,只道假造一封書信甚難,因此提議原
信照抄。但顧、查、呂三人乃當世名士,提筆寫信,便如韋
小寶擲骰子、賭牌九一般,直是家常便飯,何足道哉?查伊
璜提起了筆,正待要寫,問道:“不知吳之榮的別字叫作甚麼?
吳三桂寫信給他,如果用他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