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見到的人。
他彎了下唇,一步一步地遠離了那片熱鬧。
猶如以往的任何一次。
他獨自一人前來,又獨自一人離開。
像是來來回回地重複著,一段孤獨而又沒有盡頭的旅程。
-
畢業後,桑延跟幾個朋友合資開了個酒吧。他留在了大四實習的公司,工作上的事情忙,去宜荷的次數也隨之減少。
透過溫以凡的朋友圈,桑延知道她換了新工作,去了宜荷廣電的新聞欄目組。
其餘的,他一概不知。
有空時,桑延會登入一下那個網遊。
時隔好幾年,這個網遊已經漸漸衰敗,玩家數量大不如前,好友列表裡全是一片灰。順著地圖走過去,只能偶爾見到幾個刷等級的工作室。
13年夏天的某個晚上。
桑延在睡前習慣性地登上游戲,這次卻意外地看到了已經一年多沒登入過的溫以凡。他看了好幾秒才確定自己沒認錯,直接飛到她那邊去。
[敗降]:被盜號了?
[溫和的開水]:……你還在玩?
[溫和的開水]:我清電腦軟體,突然發現這遊戲我還沒解除安裝,就上來看一下。
[敗降]:嗯。
[敗降]:你過得怎麼樣?
安靜好片刻。
[溫和的開水]:不太好。
[溫和的開水]:生活哪有開心的,但也只能這麼過了。
桑延一愣。
那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表露出生活的負能量。
又瞎扯了幾句。
[溫和的開水]:我還有事,先下了。
之後,溫以凡下了線。
桑延盯著螢幕,良久後,訂了隔天中午飛宜荷的機票。
到宜荷已經是晚上了。
桑延坐上計程車,到宜荷廣電的門口。還沒下車,他就見到溫以凡從裡頭走出來。她揹著個包,慢吞吞地往前走著,神色有些空。
他下了車,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後。
溫以凡徑直往前走著,穿過一條街道,轉彎。路過一家蛋糕店時,她在門外停了三秒,盯著玻璃窗裡的草莓蛋糕。
像是覺得價格太貴,很快她就收回視線,繼續往前。
溫以凡在街道邊的長椅坐下,失神地盯著地板。
沒有哭,沒有玩手機,也沒有打電話。
沒有做任何事情。
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
桑延站在轉角處,盯著她看了很久。他的眼睫稍動,轉頭進了那家蛋糕店,把那個草莓蛋糕買下。他付了款,卻沒接過店員手中打包好的蛋糕盒。
他指了指外頭,提了個要求:“您能幫我把這個蛋糕給那個坐在長椅上的女人嗎?”
店員:“啊?”
“就說這是你們店裡的新品。”桑延想了個蹩腳的理由,“讓她發朋友圈宣傳一下,就可以免費送她一份。”
……
回南蕪後的三個月,桑延每天都能想起獨自坐在長椅那沉默無言的溫以凡。某個瞬間,他終於想清楚,起身開啟電腦開始寫辭呈。
如果她過得不好。
他好像也沒什麼要繼續糾結的了。
桑延想起了,在遊戲上,他還未來得及傳送出去的那句話。
——你要不要換個地方發展?
可他傳送成功後,她已經下了線。
從那之後,也再沒登陸過。
她依然沒有收到他的話。
但這好像也是一件很容易解決的事情。
如果你不來。
那麼,我就去見你。
-
正式離職的那天晚上,桑延被蘇浩安叫去“加班”喝酒。一進門,他就立刻看到坐在其中一張散臺上的溫以凡。
她穿著淺色的毛衣,膚色白如紙,唇色卻紅,笑著跟對面的鐘思喬聊天。
一如從前的每個瞬間。
那一刻,桑延有一瞬間的恍惚。
像是進入了幻境之中。
桑延沒像以往一樣直接上二樓,而是走到吧檯的位置,跟何明博說起了話。何明博有些納悶,問道:“哥,你咋不上去?”
他心不在焉地應著:“啊,等會兒。”
何明博:“那我給你調杯酒?”
“不用。”
兩人隨意扯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