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寺，我也是剛剛知道，好在刀小姐安然無恙，我們已足以給‘刀神’一個交待，證明我們的清白了，”李無為望了眼刀雪青，“刀小姐，尊府上下必定焦急萬分，你是先回刀府，還是赴菊香軒？”

刀雪青遲疑了下，道：“聽說菊香軒的花美極了，我正想去觀賞一番。”

***

夕陽醉紅，就象情人的臉，嫵媚多姿，讓人忍不住想親它一口。似乎近在咫尺，其實遠隔千里，情人間不正是靠這種若即若離的關係，才能把轟轟烈烈的愛情延長得更久？

楊大眼望著落日，斜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滿園香氣逐漸疏淡，就象黯然隱去的美人，讓人興起無限惆悵。

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溫暖有力，就算他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大哥到了。他一回頭，李無為正笑眯眯地看著他，他當時便想：有了這高山深海般的兄弟之情，我還有什麼奢望呢？

晚風如私語，帶來了誰家院落的歌聲。歌聲纏綿徘惻，讓人的心都碎了。

“三月踏青，春意正濃。

桃花香遠，美人顏紅。

公子多情，怦然心動。

小姐有意，眼波傳送。

花轎紅燭，夫妻融融。

新婚百日，言無不從。

六月流火，雷聲轟隆。

夙起暮歸，言不由衷。

涕淚漣漣，無意女工。

獨夜難眠，郎心不共。

回首前塵，難抑悲痛。

一生渺茫，萬事皆空……”

李無為和楊大眼默默對視，均可看到對方眼中的黯然之意。

“日兒落了，還有再起的時候；人若走了，又上哪兒去找尋？二弟，你很喜歡刀小姐，為何不能勇敢些？你現在一定有了誤會——”

“不，大哥，現在江湖浩劫在即，我輩熱血男兒，當以拯救武林為已任，豈能為情所困，學那公子哥的纏綿？兒女之事，我早已看破，魔教不滅，何以為家？況且，你是我最敬愛的大哥，刀小姐又很鐘意你，她和你在一起，我會打心眼裡高興的。”

“二弟，你難道把刀小姐當作禮物隨便相送嗎？大丈夫固然要志在四海，建功立業；但也不必棄兒女柔情於不顧，更不能賤視女子，古往今來，巾幗不讓鬚眉，有多少名留史冊？楊門女將齊出徵，梁紅玉擂鼓鼓助軍威，即以當今武林而言；金神針、吳才女、水莊主哪一個不是名滿天下？二弟，你什麼都好，只是大男子氣太重，這樣會傷害人的，你難道忘了……”

“大哥，我錯了……”楊大眼低下了頭。

“二弟，你見我懷抱刀小姐，一定心懷猜疑。其實刀小姐喝了鍾離藥下了春藥的茶，雖然逃出魔掌，但半路體力不支，倒在了我的懷裡，我們是清清白白的。現下刀小姐已到了菊香軒，你還不快去見她？”

楊大眼眼囁嚅道：“可是……可是武林大會在即，我實是……無意於兒女私情。”

李無為道：“自古英雄愛美人，更有不愛江山愛美人的，你明明愛煞了刀小姐，偏偏又沒有勇氣去愛她，你難道想重蹈與鳳舞的覆轍？快去吧，不然她可是會著惱的！”

話音未落，花叢中探出張臉來，卻是南荷。“遲了，遲了，刀小姐已經走了。”

李無為一愣，道：“她沒說什麼嗎？”

南荷道：“她說你的衣服以後再還你！”

李無為埋怨楊大眼道：“你看，是不是把刀小姐氣走了？這下事情就更加棘手了……”

楊大眼低下了頭，也不知是喜是憂。

卻聽南荷道：“李大哥，我看刀小姐惱的不是楊二哥，而是你呢！”

***

洛陽城度過了熱鬧的十餘日後，終於又歸沉寂。

那些三山五嶽、神情各異的江湖豪客，一下子都魔術般地消失了。

——大街上，那些敞開衣襟、大搖大擺的身影呢？酒店裡，那些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笑聲呢？賭館內，那些眼布血絲、大汗涔涔的臉龐呢？妓院中，那些擁紅倚翠、大把仍金的巨手呢？

一夜間，他們走得乾乾淨淨。

有一處聖地，吸引著他們。

——嵩山少林，武林的聖地。

有一件盛事，誘惑著他們。

——武林大會，江湖的盛事。

在他們趕赴嵩山後，洛陽的人一定會有一段時間的不適應。

洛陽城又寂寞了。

這座頹頹欲廢的古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