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想,現在失去了才知道曾經擁有的有多珍貴。
葉梓楠站在不遠處的窗前抽菸,醫院裡是禁菸的。
但是後來葉梓楠的爺爺也趕過來了,年歲已高但一身整齊的軍裝讓他看起來精神矍鑠,畢竟是在那個年代經歷過大場面的人,在這個時候依舊穩定沉著的詢問著情況。
也許是葉家的關係,來了很多政壇和部隊上的人,幾個小護士幾次想上前阻止葉梓楠,但都沒敢動。
說是抽菸,其實他根本沒吸幾口,一手插進褲子口袋,一手夾著香菸,只是仰頭看著窗外的星空,任由細長的香菸一根根燃盡,然後再一根根點著,腥紅的亮點一明一暗間,宿琦感覺到似乎有些東西像那些燃盡吹散的菸灰,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種感覺讓她沒由來的心慌。
他的背影挺拔孤寂,卻給人一種安全感,誘惑著她,讓她想從後面抱住他,然後靠在他的後背上。
葉梓楠背對著她,宿琦不知道他臉上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傷心?流淚?還是一貫的漫不經心?亦或是根本沒有表情。
宿琦知道,葉梓楠很傷心,無論他臉上是什麼表情。他說過,他從小就和外公親,幾十年的感情是誰都不可以替代的。
在你還不認識他的時候,他就開始喜歡你了。他從來沒對你說過吧?
她真的不知道葉梓楠到底是什麼時候認識她的,在她還不認識他的時候?
是什麼時候?當時她在幹什麼?他又在幹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宿琦和很多人站在秦雪松的床前,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最後一面了,除了小聲的哭泣聲,一室安靜。
葉母泣不成聲,秦雪松勉強笑著,混沌的眼睛看著葉父,包涵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來。
葉父把葉母攬在懷裡,眼眶紅著,“爸,您放心,你想說的我都知道,承君此諾,必守一生。”
秦雪松見的點點頭,又看向葉梓楠,葉梓楠趕緊上前蹲在床前握著老人的手,他又看向宿琦,宿琦也走過去頓跪在葉梓楠身旁,等著老人發話。
老人許是該交代的都交代了,許是實在是說不出話了,只是看著他們倆笑,眼神越來越渙散。
葉梓楠緊緊握住老人的手,一臉絕望的看向老人,顫抖著聲音開口,“外公,別走,求您,別走……”
聲音嘶啞,像是被車輪重重碾過。
宿琦的心疼得也像被車輪重重碾過,疼得都麻木了。
老人最終還是閉上了雙眼。
宿琦看到一滴淚落在潔白如雪的被單上,葉梓楠依舊握著老人的手,把頭深深埋下去,雙肩顫抖,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最後一聲低吼聲還是從他口中湧了出來。
那聲低吼裡滿滿的都是傷心,傷心欲絕。
宿琦淚流滿面,伸手過去握住葉梓楠的手,“你別這樣……”
她從沒見過葉梓楠這個樣子。
像是隨時都會倒下去一樣。
她眼中的葉梓楠□的像棵參天大樹,風吹雨打都無法動搖他半分。
而現在,他似乎受了極大的打擊,搖搖欲墜。
他不是沒受過挫,但是每次他都是鬥志昂揚的迎接挑戰,力挽狂瀾,冷靜沉著。
但是現在好像很不一樣,他的心,好像死了。
都說面由心生,心死了,整個人都沒了生氣。
葉梓楠終於平靜下來,噹一聲把白布蓋在老人臉上的那一刻,宿琦明顯感覺到他身體僵住了。
宿琦從病房出來的時候,身心疲憊,整個人都虛脫了。陳思佳送她回去的路上,她一直靠在陳思佳肩頭。
很久沒回來,報箱裡的報紙對了一摞,宿琦拿出來,懶懶的扔到桌上,攤開一片。
她半靠在沙發上,陳思佳倒了杯熱水放在她面前,“你好好休息吧,睡一覺就好了。”
宿琦本想端起杯子喝水,視線卻被攤開的報紙上巨大醒目的字型吸引。她拿起報紙慌慌張張的掃了一遍,心裡一片冰涼。
她知道自己錯了。
怎麼會這樣呢?
她不知道那塊地對葉梓楠來說那麼重要!那個“有人”應該就是沈言磊吧?
怪不得他說沈言磊要的不是那塊地而是整個華榮。
怪不得剛才外公會對他說那些奇怪的話。
怪不得他剛才心如死灰。事業,親人,接二連三的離他而去,任誰都受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