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兮言腳下步子停頓了半秒，走到她床邊，看著她蒼白病態的臉色，抿了抿唇，輕聲開口，“杜小姐，是我！”

杜若倏地睜開眼，犀利的眸光刷的落在她身上，但也僅僅只是幾秒，又恢復了柔弱純真，速度快點根本讓人察覺不到。

“兮言？”

那一閃而過的詭異感覺讓沐兮言心絃動了動，看著她並無異樣的眼，微微蹙了蹙眉，輕聲道，“子苓說你醒了，我來看看你！”

沉吟了一會兒，她又繼續說道，“另外，前次無意讓你病發，我很抱歉！”

杜若怔了怔，微微垂下眸子裡閃過一絲陰鷙，聲音卻柔軟真誠，“那次的事不怪你，我知道讓你將均灝讓給我，太強求了！”

沐兮言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接她的話，眸中的光卻漆黑了幾分，奇怪，總感覺這次見杜若，她似乎……沉寂了很多，說話也不像以前那樣暗諷帶刺。

突然的沉默隱隱帶著一股壓迫力，杜若被子裡的手緊了緊，掙扎就要起身，這樣躺著讓她覺得在沐兮言面前似乎矮了許多，真讓人厭惡！

沐兮言見此，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她，拿過一旁的枕頭放在她身後，杜若也沒有拒絕，順著她的力道靠在床頭，扯了個還算好看的笑容，說道，“兮言，你坐下吧，你站在，我跟你說話，不太方便！”

沐兮言眸光微閃，幾秒後，點了點頭，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斟酌著開口，“杜小姐，你剛醒不久，身體……真的不要緊麼？”

杜若臉上的笑僵了僵，隨後又深了幾分，“兮言，你知道了吧？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快要死了……”

沐兮言心絃一顫，看著她嘴角的平靜的笑，不知道怎麼的，她心裡突然湧上一股詭異的感覺，微微蹙眉，並沒有開口說話。

她的沉默讓杜若心裡的怨氣又深了幾分，一想到均灝為了她竟然要將自己送走，她心裡就無比地憤怒，怨氣就像一隻手，緊緊抓著她的心，她自問不必沐兮言差，她為了他變成現在這幅模樣，他怎麼能拋棄她？

她杜若得不到的東西，沐兮言怎麼能得到，她配嗎？

“兮言……”她眼底閃過一絲詭異，突然一把抓住沐兮言的手，眼眶泛紅，蒼白的臉上滿是卑微的祈求，神情悽楚哀婉，“我自己的身體，我心裡有數，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這隨後的一點點時間，你可不可以把均灝暫時讓給我，我不會跟你爭的，我只想他陪我走完最後的一點生命，可以嗎？”

沐兮言指尖抖了抖，慌亂地避開她卑微的眸光，喉嚨有些酸澀，她不知道怎麼回答！

其實，杜若也可憐……

“可不可以……”杜若見她沉默，握著她的手又緊了緊，哭得滿臉都是淚痕；“從我第一次見你，我就知道你其實不像看起來那麼冷淡，你是個好人，難道你忍心拒絕一個將死之人，這一點點卑微的請求嗎？”

她撕心裂肺的哭聲讓沐兮言心尖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她很想笑卻笑不出來，也想不明白，杜若為什麼三番四次對她苦苦相逼，她在付均灝心裡的分量也許比她還重，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難道連他們的婚姻，她也不允許嗎？

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口的震痛，沐兮言抬眸看向她，眸光有些歉意卻堅定，“對不起，杜小姐，均灝是我的丈夫，讓我放手，請原諒我不能做到！而且均灝是人不是物品，他有自己的想法，我無權干涉他的選擇，所以請原諒我不能答應你！”

杜若身體猛地一愣，握著她的手無力地鬆開，滿眼都是控訴哀傷，呼吸有些急促，“為什麼不可以，我都說我不會跟你搶啊！”

沐兮言眸光一滯，有些不忍地瞥開視線，“我願意跟均灝一起照顧你，可是將自己的老公讓給另一個女人，我真的做不到，請你原諒！”

說到底她也是塵世中的俗人一個，沒有那麼偉大，可以犧牲自己去成全別人！

杜若呆呆地盯著她，目光有些空洞，神情悽楚，無聲無息的怨恨卻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讓她渾身都在顫抖著，沐兮言這次卻並沒有察覺到她的心思。

畢竟，對杜若，不僅是均灝，連她心裡也是有愧的，一個女人將最好的年華全都奉獻給那個人，付出了所有，然而最後那個人卻娶了別的女人，如果是她，她也會傷心、會難過、甚至不甘心……

“對不起，杜小姐，除了這個要求，其他的事我會盡力幫你！”沐兮言深深吸了口氣，無論她是不是害過她都不重要了，畢竟人都快沒了，“你剛剛醒了，我去叫子苓過來，給你做一下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