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的話聽著十分誠懇,話的本身就能證明這都是實情。
“這都是真的嗎?白瑞摩?”
“是的,亨利爵士。完全是真實的。”
“好吧,我不能怪你幫了你太太的忙。把我剛才說過的話都忘掉吧。你們現在可以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去了,關於這件事,咱們明早再談吧。”
他們走了以後,我們又向窗外望去。
亨利爵士把窗戶開啟,夜間的寒風吹著我們的臉。在漆黑的遠處,那黃色的小小光點依舊在亮著。
“我真奇怪他怎麼敢這麼幹呢?”亨利爵士說道。
“也許他放出光亮的地方只能由這裡看到。”
“很可能,您認為距這裡有多遠?”
“我看是在裂口山那邊。”
“不過一二英里遠。”
“恐怕還沒有那麼遠呢。”
“嗯,白瑞摩送飯去的地方不可能很遠,而那個壞蛋正在蠟燭旁邊等著呢。天哪,華生,我真想去抓那個人去。”
在我的腦子裡也產生過同樣的想法,看樣子白瑞摩夫婦不見得信任我們,他們的秘密是被迫暴露出來的。那個人對社會說來是個危險,是個十足的惡棍,對他既不應該可憐,也不應該原諒。如果我們借這機會把他送回使他不能再為害於人的地方去的話,那我們也只不過是盡了我們應盡的責任罷了。就他這樣殘暴、兇狠的天性來說,如果我們袖手旁觀的話,別人可能就要付出代價呢。譬如說吧,隨便哪天夜晚,我們的鄰居斯臺普吞都可能受到他的襲擊,也許正是因為想到了這一點才使得亨利爵士要去冒這樣的險呢。
“我也去。”我說道。
“那麼您就把左輪手槍帶著,穿上高筒皮鞋。我們愈早出發愈好,那傢伙可能會吹滅蠟燭跑掉的。”
不到五分鐘我們就出了門,開始遠征了,我們在秋風低吟和落葉沙沙聲中匆忙地穿過了黑暗的灌木叢。夜晚的空氣裡帶著濃厚的潮溼和腐朽的氣味。月亮不時地由雲隙裡探頭下望,雲朵在空中賓士而過。我們剛剛走到沼地上的時候,就開始下起細雨來了。那燭光卻仍舊在前面穩定地照耀著。
“您帶了武器嗎?”我問道。
“我有一條獵鞭。”
“咱們必須很快地向他衝過去,因為據說他是個不要命的傢伙。咱們得出其不意地抓住他,在他能夠進行抵抗之前就得讓他就範。”
“我說,華生,”準男爵說道,“這樣幹法福爾摩斯會有什麼意見呢?在這樣的黑夜、罪惡囂張的時候。”
就象回答他的話似的,廣大而陰慘的沼地裡忽然發出了一陣奇怪的吼聲,就是我在大格林盆泥潭邊緣上曾經聽見過的那樣。聲音乘風穿過了黑暗的夜空,先是一聲長而深沉的低鳴,然後是一陣高聲的怒吼,再又是一聲悽慘的呻吟,然後就消失了。聲音一陣陣地發了出來,刺耳、狂野而又嚇人,整個空間都為之悸動起來。準男爵抓住了我的袖子,他的臉在黑暗中變得慘白。
“我的上帝啊,那是什麼呀,華生?”
“我不知道。那是來自沼地的聲音,我曾經聽見過一次。”
聲音已經沒有了,死一樣的沉寂緊緊地包圍了我們。我們站在那裡側耳傾聽,可是什麼也聽不見了。
“華生,”準男爵說道,“這是獵狗的叫聲。”
我感覺渾身的血都涼了,因為他的話裡時有停頓,說明他已突然地產生了恐懼。
“他們把這聲音叫什麼呢?”他問道。
“誰呀?”
“鄉下人啊!”
“啊,他們都是些沒有知識的人,您何必管他們把那聲音叫什麼呢!”
“告訴我,華生,他們怎麼說的?”我猶豫了一下,可是沒法逃避這問題。
“他們說那就是巴斯克維爾獵狗的叫聲。”
他咕噥了一陣以後,又沉默了一會兒。
“是一隻獵狗,”他終於又說話了,”可是那聲音好象是從幾里地以外傳來的,我想大概是那邊。”
“很難說是從哪邊傳來的。”
“聲音隨著風勢而變得忽高忽低。那邊不就是大格林盆那個方向嗎?”
“嗯,正是。”
“啊,是在那邊。喂,華生,您不認為那是獵狗的叫聲嗎?
我又不是小孩,您不用怕,儘管說實話好了。”
“我上次聽到的時候,正和斯臺普吞在一起。他說那可能是一種怪鳥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