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商量。”“一隻眼”指悟道法眼,“敗闕處”指留下破綻,讓人思量兩僧同去捲簾為什麼“一得一失”。這則公案是一道觸背關。任何人如果在得失裡計較,到頭來還是分不清誰得誰失,自己反而會墮入得失之中。文益應機說法,時常採用這種方式:“師令僧取土添蓮盆。僧取土到,師曰:‘橋東取,橋西取?’” 同上“有俗士獻畫障子,師看了,問曰:‘汝是手巧,心巧?’”同上 文益故意設定了東、西、心、手這些二元對待概念,只要學人一張口回答,就陷入思維的陷阱之中。文益的這種作略,成為法眼宗慣用手法:
你諸人還見竹林蘭若、山水院舍人眾麼?若道見,則心外有法。若道不見,爭奈竹林蘭若、山水院舍人眾,現在?然地。《本先》
巍巍實相,逼塞虛空。金剛之體,無有破壞。大眾還見不見?若言見也,且實相之體,本非青黃赤白,長短方圓,亦非見聞覺知之法。且作麼生說個見底道理?若言不見,又道巍巍實相,逼塞虛空,為甚麼不見?《辯隆》
見色便見心,且喚甚麼作心?山河大地,永珍森羅,青黃赤白,男女等相,是心不是心?若是心,為甚麼卻成物象去?若不是心,又道見色便見心。還會麼? 《清聳》
諸上座還見雪麼?見即有眼,不見無眼。有眼即常,無眼即斷。《新興齊》
凡此,都設定了事物的對立相,如心與法,見與不見等等,旨在啟發學人泯除對這些對立之相的執著,從對立矛盾中超脫出來。文益曾指竹問僧:“竹來眼裡,眼到竹邊?”對這則公案的底蘊,從《宗鏡錄》卷54中可以窺見一線訊息: “聲塵生滅,動靜皆空。聲不至於耳根,根不往於聲所。既無一物中間往來,則心境俱虛,聲不可得。”本來是無一物中間往來,而文益偏偏要設定“竹來”、 “眼到”的話頭,就是要引君入彀。學人如果不悟,就會“迷此而成顛倒,種種不同,於無同異中強生同異”《清聳》。 而如果掉頭不顧,就會突破觸背關,領悟到諸法本無同異,一切現成。
二、“一切現成”的詩禪感悟
文益悟道機緣中,知性的努力臻於極限,山窮水盡之際,驀地透露出言語道斷、心行處滅的絕好訊息,這時桂琛才告訴他若論佛法,一切現成。“一切現成” 成了法眼宗宗風顯明的特色。文益在《宗門十規論》中,對溈仰、臨濟、曹洞、雲門諸宗都有論列,但對自己的宗風則付闕如,呂諫先生說:“他文益的《十規論》第五段中說,‘大凡佛祖之宗,具理具事……應該理事相資,還同目足’,也是與其餘宗派相同主張理事圓融的,認為二者如同目與足的關係,應該互相協同。從他的門庭設施來看,可以說是‘一切現成’,也就是說,理事圓融並非人為安排,而本來就是如此,所以他們的宗眼就是‘現成’。”《中國佛學源流略講》第245頁。 杜繼文先生也指出:“法眼倡導的‘一切見成’,就是建立在這種唯識觀和理事論的基礎上”。杜繼文等《中國禪宗通史》第363頁。
與“一切現成”相聯絡的禪學感悟是“本來現成”,它是“一切現成”的基礎。在禪宗史上,較早地提出本來現成觀點的是神照本如。他所作的開悟詩說: “處處逢歸路,頭頭達故鄉。本來成現事,何必待思量。”《五燈》卷6《本如》佛性本來現成,只需頓悟而不可思量計較。“一切現成”側重真如本體的遍在性,“本來現成”側重禪悟主體佛性的原本自足。法眼宗對“本來現成” 也殊多感悟。“如何是諸佛玄旨?”“是汝也有。”《文益》佛就是眾生,眾生就是佛。佛要眾生做,眾生本是佛。“如何是諸聖密密處?”“卻須會取自己。”《玄則》自己也有密密處,與諸聖無別。“如何是佛?”“汝是行腳僧。”《智依》開悟時即歸家穩坐,等同於佛;未悟時,離家流浪,落入知見荒草。“諸上座盡有常圓之月,各懷無價之珍。”《玄則》“諸人各有本分事,圓滿十方,亙古亙今。”《慧誠》佛性人人本具,個個圓成。 “如何是佛?”“更問阿誰?”《守訥》“如何是佛?”“汝是阿誰?” 《道齊》“如何是佛?”“張三李四。”《澄?》本來是佛,何須他覓。“尺璧無瑕時如何?”“我不重。”《上泉》人人都有尺璧,何必推重其他?慧超問文益如何是佛,文益說:“汝是慧超。”慧超當下大悟《策真》。 既然本來現成,每個人都是天真佛,對這天真之性,就不可刻意“裝點”《覺軻》。 文益上堂,曾舉出一則公案示眾:“昔有一老宿,畜一童子,並不知軌則。有一行腳僧到,乃教童子禮儀。晚間見老宿外歸,遂去問訊。老宿怪訝,遂問童子云:‘阿誰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