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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九章 家祭無忘告乃翁

倒是個機會!”比錢宗伯更熱心復明的夫人柳如是顯得頗有興致,但卻有疑慮,她擔心道:“先生上次訪過他,他卻沒有答應,這次就能行?”

冒襄道:“聽說他奏請韃子皇帝,允許他把一家子九十多人都接到金華來,就是怕被韃子挾為人質。再者,這個武夫聽說韃子在兩廣接連大敗,已透過人傳話,希能獲得魯王或皇上的敕印,可見其心已活動,老師再次出馬,也許就大功告成。”

聽了這話,錢謙益頓時心動,四年前他首次見到馬逢知,二人雖然把酒言歡,場面熱鬧,但是事後回想,他仍感到馬逢知這人相當狡獪,表面上與復明人士周旋,但是清朝命他攻擊張名振和鄭成功,他也毫不遲疑,還因而獲得都督同知的頭銜,可見他是典型的牆頭草,兩方誰勢大便投誰,不是個輕易就押寶的人。

“你這訊息可確實?馬進寶真傳話來?”錢謙益有些擔心這事的真假。

冒襄很肯定的點頭道:“訊息是曹大正透給學生的,正因此事,學生這才特意趕來老師這的。”

“馬進寶和廣東的軍情司也搭上了?”

錢謙益有些驚訝,卻不是驚訝馬進寶能和廣東搭上線,而是驚訝廣東那個軍情司在江南活動不過一年多,就能取得說服馬進寶這個蘇松常鎮提督的成績,著實叫人高看一眼的很。

柳如是有些不解:“先生,何為軍情司?”

“這...與當年錦衣衛差不多吧。”錢謙益隨口解說了句,下定決心,對冒襄道:“好!既然馬進寶有心,延平又在海上,那我便出點力氣,好過在此翹首盼望!”說完,語氣卻是一轉,“馬進寶畢竟是個粗人,我有些話還真不易和他措詞...”

話還沒說完,柳如是就擔心道:“你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還能出遠門。”

冒襄忙道:“老師不必親去,這件事不妨由學生去,老師這邊可以帶封信去。”

錢謙益思慮片刻,自感身體也不是太好,便應下此事,要提筆給馬逢知寫信。這時僕人進來,對柳如是耳語,柳如是隨即起身道:“大家先用餐,邊吃邊聊。”

“好!那咱們小酌二杯,好養養我的詩興。”

錢謙益大是開懷,不過席上他吃的卻不在心。席散,立即就叫柳如是磨墨,一番斟酌後,提筆寫了一首詩。

“天上張星照海東,扶桑新湧日車紅。尋常弧矢那堪掛,自有天山百石弓。”

冒闢疆看著老師所作,沉吟一會,道:“這是稱讚馬進寶,如照耀東海的星星,也期勉他的兒子將如乃父一般,能開百石的弓。但是深意為何?請老師明示。”

錢謙益讚賞的看了眼自己的學生,挼須道:“張星是南方朱雀星宿之一…”

冒襄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張星是指咱們大明,所以老師表面上是稱讚馬進寶,實際卻說大明將如旭日東昇。”

錢謙益微笑點頭:“弧矢除了祝賀弄璋外,也是南方星宿之一,而且正對著天狼星,天狼星多指暴虐貪殘之主,如楚辭有舉長矢兮射天狼。”

“李白亦有詩曰:何時天狼滅?父子得安閒。所以,老師的詩意,該是期許馬進寶之子,要有乃父射天狼的銳氣。”

錢謙益哈哈一笑,提筆再寫一詩。

“充閭佳氣溢長筵,孔釋分明抱送年。授記不須尋寶誌,老夫摩頂是彭籛。”

冒襄看了這詩,正琢磨意思,師母柳如是卻是開口便道:“我想授記這一句,是整首詩的關鍵,一是期許他馬進寶要意志堅定,永不退轉;二是暗示他禍福存其一心,不假外求。南朝梁的寶誌法師,相傳頗具神通,為觀音大士的化身,所以許多人尋他斷禍福。”

聽夫人娓娓道來,錢謙益手捻鬍鬚,微笑頷首,眼神中滿是欣然。

“先生的意思是,馬進寶抗清復明,以此懺悔,便可無罪,自毋需再尋法師。”董小宛不愧和柳如是同列才女,也是一言點破錢謙益的用意。

“原來是這樣。”冒闢疆感慨一句,“可是如此隱晦的涵義,馬進寶那粗人能理會嗎?”

“他理會不得,其帳下就無人能理會了嗎?”

錢謙益絲毫不擔心馬進寶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然而,馬進寶的態度到底如何,他卻是全無把握。萬一馬進寶並非真的有意反正,而是藉機下套,轉而向清廷告發他,那他錢宗伯可是性命要不保。然而擔心也是轉瞬的事,想到自己已經七十多歲,弘光以來奔波後悔了十幾年,馬上就要入土的人,難得延平發大軍入江奪取南京,機不再來,若不再有所作為一番,只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