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筋骨全散了,剃髮稱臣乖乖地成了韃子的奴才!這還不說,現如今他穿著那個韃子小皇帝賜給他的頂戴花翎和黃馬褂,到雲貴去殺咱大明的皇帝了,真是無恥,無恥之極呀!”
“哦,”董小宛輕嘆一聲,柔聲勸道:“冒郎,人各有志,那錢老爺和龔老爺不也都做了北朝的大官了嗎?生死關頭,這樣的行徑,真不如我們女子了。我總覺得,如是姐姐嫁了錢老爺真是不如願。”
“錢先生不是已經後悔了嗎?可憐七八十歲的老人了還四處奔走呼號,也真難為他了。既有今日又何必當初呢?唉...”冒闢疆長嘆了一聲,跌坐在床上,他面容瘦削,鬢角已出現了白髮,忽的不知怎的又煩燥起來,一把拽過腦後的辮子,恨聲說道:“滿洲衣帽滿洲頭,滿面威風滿面羞。滿眼於戈滿眼淚,滿腔忠憤滿腔愁。這可惡的辮子,拖在腦後,不三不四的,真恨不得一刀剪了去!”
“冒郎,千萬不要感情用事!你這辮子一剪不要緊,府裡上下老小數十口人可就要遭殃了。”
董小宛驚的臉都白了,丈夫真要把辮子剪了,那大禍立時便至。
“我便是怕這個,要不然,如何還留這辮子。”
冒闢疆很是苦悶,看著那辮子無比生厭,心下一股鬱火不得洩。在床頭坐了片刻,他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知道自己終歸是書生意氣,幾十萬清軍都入了西南,清廷的塘報天天說清軍佔了哪裡哪裡,敗了多少明軍,可見,這天下怕是復明再是無望,這辮子恐怕此生都是割不去了。
可嘆,冒闢疆前些時日聽說廣東那邊大敗清軍,廣東全省光復時還高興得和幾個友人痛飲一番,各自暢論明軍何時光復東南,不想這才幾個月,這局勢又天翻地覆了。唉,為何大明如此多災多難,為何每每有中興之機,最後總是叫人空歡喜一場!
知丈夫心煩,董小宛見天色已晚,便欲勸丈夫早點歇息,畢竟才大病一場,外面又天寒地凍的,可不能再病了。
冒闢疆微微點頭,不欲小宛再為他擔心什麼,夫妻二人正鋪床時,外面卻傳來敲門聲。
這麼晚了誰還會來訪?
冒闢疆和董小宛都是一怔,冒家老僕去開了門,只聽門口說了幾句話,隨後那老僕便將來人帶了過來。
“老爺、夫人,這人說是老爺復社故人,特來拜訪老爺。”
“復社故人?...你引客人去客廳奉茶,我稍後就來。”
聞言,冒闢疆很是激動,小宛雖想丈夫早點休息,可來人是復社中人,丈夫斷然是要見的。她身為女眷不便見客,便替丈夫稍作整理衣冠,然後叮囑不要談得太晚,便先行上床為丈夫暖被窩。
自回老家後,冒闢疆還未曾見過復社故人來訪,因此這會心中很是激動,往客廳去見時心中猜測會是哪位復社故人來訪,可至客廳見了來人模樣,卻是臉生的很,不由怔在那裡,一時想不起來人是復社哪位才子。
“閣下是?”
冒闢疆確定自己從未見過來人,對來人不免有些警惕。
來人是個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看著頗是富態,不過怎麼看也不像是復社的才子。
“久聞冒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來人哈哈一笑,上前衝冒闢疆施了一禮。
“不敢。”
冒闢疆一邊還禮,一邊再次打量來人,目光之中困惑之意更重。
見狀,那來人也不兜圈子,笑道:“冒公子也不必猜測,其實在下並非復社中人,而是另有身份。”
“另有身份?”
冒闢疆眉頭微皺,吃不準來人到底是誰,又所來何事。
來人收起笑容,正色道:“久聞冒公子和南都錢宗伯關係頗淺,故在下冒昧來訪,只為冒公子能夠從中搭線,為在下引見錢宗伯。”
一聽對方是求自己為他引見錢謙益,冒闢疆心中警意更盛,不及多想便脫口回絕:“我與錢宗伯不熟,你找錯人了。”
來人搖了搖頭,道:“不熟?未必吧。在下聽說公子妾侍董小宛和錢宗伯的如夫人柳如是可是好姐妹。”
“你到底什麼人,有何事要見錢宗伯?”冒闢疆臉色有些難看。
來人笑了笑,輕聲說了四個字:“在下明人。”
明人?
冒闢疆定在那裡,隱隱覺得來人身份很是不凡。
“準確的說,在下乃廣東興平伯屬軍情總旗官曹大正,此來求見冒公子,只為冒公子能為我家伯爺與錢宗伯搭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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