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屍首……”
“捨身崖是萬丈深淵,掉下去必無生還之理,她的屍身只怕早已一飽獸吻。”米珏嘆道,“他常常說,他心已死,原來竟是為此。”
歐陽情幽幽道:“那個女孩帶走了他的心,只留下一種永遠也抹不滅的傷痛,所以他才一再拒絕我。”
“他拒絕你,只是因為他害怕,害怕傷害你。”燕重衣搖頭道。
“難道逃避就不是種傷害嗎?其實,他根本就不能忘記那個女孩。”
燕重衣輕嘆道:“這是一種痛苦的抉擇。”
人的一生,也許可以發生許多次戀情,但最是銘心刻苦的一次,必然就是第一次,最是難以忘記的人,必然就是第一個相愛的情人。
歐陽情眼裡已有淚花,也不知是因為感動還是哀傷。自古多情空餘恨,她是否太多情了?
亭外的風,正在嗚咽著拂過,彷彿正在吟唱一首離別的歌曲。生離或死別,都是一種銘心刻骨的痛。
“不管他的選擇是什麼,我都要去把他找回來。”歐陽情悄悄拭去眼角的淚珠,忽然站起身子,眼神充滿了堅定和倔強,彷彿只要她決定了一件事,就永遠不會再改變。
“天涯海角,人海茫茫,要找到一個人談何容易?”
“他曾經說過,如果他死了,就為他在華山捨身崖下建造一座衣冠冢……”
“莫非你想去華山?”米珏立即介面道。
歐陽情點頭道:“他不辭而別,也許已萌生退意,永遠不再涉足江湖,寧願死守那女孩的亡魂,終老一生。”
“有理。小兄弟是個至情至性、重情重義之人,他必然會這麼做的。”米珏笑了笑,問道,“我們幾時啟程?”
“我們?”歐陽情怔怔道。
“當然是我們,這種事我豈能袖手旁觀?”
歐陽情嫣然一笑,眉間那一抹愁雲漸漸隱去。
米珏沉吟著道:“此行山重水遠,在未啟程之前,我們必須先找到一個人。”
“誰?”
“杏伯。”
“杏伯又是什麼人?”
“朋友,一個好朋友。”
雪仍冷,酒猶未冷。亭已空,人亦已散。
故人在何方?在天之涯?還是在海之角?
正月初八。雪,紛飛;寒風怒吼。
杏伯早早收了馬車,大步走進那家比他自己的家還熟悉的小酒鋪。
這也許是金陵城裡最小最不成樣子的小酒鋪了,陰暗而骯髒,僅有的三張几子也已經很久沒有抹洗了,積滿了厚厚一層塵垢。走進來,杏伯卻有一種回到家的感覺。這些年,他幾乎天天都要來這裡,有的時候,甚至還徹夜不歸。這樣的地方當然不會有好喝的美酒,但他只能喝那些低劣的水酒、烈酒,因為好的酒樓他不敢去,好的酒他也喝不起。
推開半遮半掩的破柴門,就可以看見老闆正在打瞌睡。這種地方、這個時候,是絕不會有客人來的,就算是小偷來過,也只好裝作過客悻悻而去,這酒鋪實在太小太簡陋,他們根本找不到出手的理由。
破爛的柴門已經有些腐朽,彷彿只是懸掛在門框上一般,風吹欲倒,杏伯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閃身鑽進去,叫醒了那老闆。老闆睜著惺忪睡眼,一句話也沒有說,搖搖晃晃地抱來兩壇酒。他並不奇怪這個老車伕為什麼每天都要來一次,每一次都只要兩壇酒,既不要多也不能少。杏伯對於酒既不挑剔,也不讚美,他根本就很少說話。老闆也不是個多嘴的人。他們之間既熟絡又有默契,雖然他們甚至連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
下酒的東西通常都是一碟豆乾和一碟花生米,這一次卻有些意外,居然多了一碟牛肉。老闆沒有解釋,似乎也不想解釋,坐在一邊繼續打盹。
杏伯隱隱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口微張,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莫非人老了,疑心病也就越來越重?
人在孤獨的時候,總難免會想起一些往事。味道有些辛辣、刺激的酒水流過乾澀的喉嚨,杏伯忽然想起,數年之前,與三位結義兄弟一起叱吒江湖,快意恩仇,那是何等的風光?而今,卻只能一個人偷偷躲在這裡獨飲。
昔日的輝煌已不再,一切都已成往事。往事不可追!那僅僅只是一份追不回的回憶。歲月如飛刀,刀刀催人老。昔年的“鞭俠”方天星,如今只是個依靠趕車苦渡餘生的老人而已。他的確已經老了,老去的不僅是容顏,還有他的心。
在這個時候,他就忍不住想起了朋友。想起米高和任我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