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惑的使用之期僅三年。
而如今,他來“松遼宮家”早已滿三年了。
她也知他打算結束這裡的事,準備返回位在北冥十六峰的師門。
他這一走,是不是就再不回來?
每每想到這事,她就覺煩,好煩好煩好煩,這陣子她同他鬧,大事鬧,小事鬧,沒事也鬧,她確實是在無理取鬧,但他總八風吹不動,有時就只是用無奈目光瞧她,對她很沒轍。
這三年,她對他頤指氣使,常耍小姐脾氣,但他待她和小澄心卻十分盡職。
他教她武藝,給她做彈弓,幫她糊過風箏,替她擋過惡人的拳頭……她雖常罵他臭無惑,其實……其實在她心裡,他是一顆香餑餑。
她不想他離開。
瞧見遍野的小花小草,奔跑一陣,心裡原是開懷了些,此時煩惱再次襲上心頭,明亮小臉忽而一黯,她乾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澄心跑了來,歪著腦袋瓜兒,瞧瞧她雙腮微鼓的臉,本也想學小姐姐鼓起臉,但兩隻小黃蝶恰從眼前掠過,一高一低拍翅,她被吸引過去,又跟著小蝶跑開了。
高大青年走來,用自己身軀形成一方陰影,淡淡罩著賴在草地上的人兒,擋開偏暖的日照。
“你答應過,要把那套十八式小擒拿教到我會為止,我沒學會之前,你不可以離開松遼!”她抬起臉蛋,心裡急,卻用兇兇的表情瞪他。
青年有張黑麵龐,五官卻生得頗俊秀,只除墨眉如劍,雅秀中帶勃勃英氣。
聽到小姑娘惡聲嚷嚷,他面無表情注視她,嗓聲持平道:“你早已學會。”
“我沒有!”她語氣更兇。
“你已學會。”他平靜駁她的話。“我見過你將那十八式小擒拿盡數使出,你躲起來練,早都練熟了,卻故意不教我知。”
胸房鼓譟又消停,消停又鼓譟,明玉小臉脹紅,恨恨看他。
“你……你、你偷窺人!”脾性一掀,什麼都能掀,就是要蠻,就是要不進理,即便無理也不饒人。“你偷窺人,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你、你……可惡!可惡——我討厭你、討厭你——”
被辱罵,無惑也不作怒,仍靜靜看她,道:“小姐討厭我,那也無妨,反正我即將離開,不會再礙著小姐的眼。”
被搶白一通,明玉辯也不是,不辯也不是,當真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熱潮衝上雙眸,她努力忍住,小手握得死緊,忽道:“好啦!那套小擒拿我是學會了,那、那五福財神爺的廟會呢?你還說要陪我去看當晚的煙火,你說話都不守信用,你就要走了,根本等不到廟會過後!”
這一次,無惑抿唇不語。
他不言不語,說到底,即是自覺錯在己身,因此無話可辯。
明玉眼淚突然撲簌簌地流,連她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原以為討厭他,卻是一直依賴他,依賴成性,懵懂的心思於是不自覺間隨他而轉,如此轉啊轉的,才明白自己其實不願他離開,不願他從此消失在她生命裡,不願兩人永遠再無交集。
“為什麼不說話?是你說話呀!明明已應了我的事,為什麼臨了卻變卦?為什麼?”質問時,她突然一躍而起,每問一句,雙手就推他一把,他沒想防禦,於是被她推得一退再退、節節敗退。
驀地,他扶住她險些摔倒的身子,抑鬱道:“我大師父催我回師門,我必須走,必須跟師兄弟們會合,然後一起回北冥十六峰,不好再拖延時日。”
“我不管!我不管不管不管不管不管——你應了我的事就必須辦到!你辦不到就是小人一枚,小人小人小人——你整個師門都是小人——”
驀地,她的雙臂被用力握住,他的臉抵著好近,熱息啼上她的臉頰。
“三年之約我盡守了,我不是小人,我的師父和師兄弟們也絕非小人!”
她是弄到他的逆鱗了,詆譭他師門確實不對,是她口無遮攔。她不對。
她的淚終於滾落,被他兇兇的模樣嚇著,哭得很委屈。
“……太過分……嗚嗚……好過分……明明是你失約在先,你還兇我?!”
她轉身跑開,溜到不遠處的小澄心見姐姐跑了,也撒開小腿跟著跑。
至於無惑,他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沉著俊龐,默默跟在小姐妹倆身後。
真是太氣了,氣到不行,儘管已回到馬車停放之處附近,有許多眼睛瞧著他們,明玉仍舊隱忍不住,回頭就嗆。
“——實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