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的婚姻折磨的不成人樣,再也看不到當年在閨閣時的浪漫與開朗,只剩下了悲切與傷心。
“鵲娘……”王安石喚著女兒的小名。
“父親大人。”王舒兒起身,盈盈一禮。
她是王安石在舒州為官時所生,所以就取名:舒。
小名則是因為出生那天,門外有著喜鵲出現。
皇佑三年出生的她,其實今年也就三十五歲。
但人卻憔悴的,好像四十多一樣。
王安石看著愛女的樣子,心中也是很心疼。
“鵲娘以後都可以舒心了……”王安石從自己懷中取出了一張紙,遞了過去。
“這是汝姑親筆所寫,吳安持簽押的和離書。”
“只消汝在此書上簽字,從此汝不再是吳氏婦,重新變成為父的女兒了。”
王舒兒看著被送到她面前的那張薄薄的紙。
她的手顫抖起來。
嫁給吳安持十幾年,她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
哪怕是新婚時期,也是如此。
丈夫對她總是冷著臉,舅姑和妯娌們更是對她百般刁難,哪怕她懷孕、生子,也是如此。
在吳家,她度日如年,整日以淚洗臉。
但現在,當她看到那張寫著:和離書的紙時,卻遲疑了起來。
“父親……”她看向自己的老父親,清減、消瘦的身體。
“您付出了什麼?”
她已經不再年輕也不再天真。
當然知道,吳家人素來是有便宜要佔,沒有便宜就要想辦法創造便宜佔。
去年,先帝駕崩,吳家人就立刻上書朝廷,竟讓姑(婆婆)上書兩宮,以家貧無錢,不能償還的名義,請求朝廷免除舅公(吳充)在世時積欠國家的絕產錢。
這就是純粹的不要臉了。
而吳家人得逞了,沒幾天,太皇太后就下詔免除了吳家挪用和擠佔的那些錢。
現在,吳家既拿捏著她的婚姻,又豈能不趁機賣個好價錢?
這是她所不願意看到的。
老父親已經老了。
而且現在當政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本就看老父親不順眼。
這個時候老父親若上書請求點什麼,兩宮恐怕都會趁機要挾、拿捏甚至故意羞辱他。
怎麼能讓父親為了自己,而去受那些氣,吃宮裡面的羞辱?
王安石笑了一聲,道:“鵲娘,為父什麼都沒有做。”
“只是讓吳家人知道,若不和離,那麼,吳家人的仕途全部都會受影響。”
“這不,前些時日,吳安時改官的時候,被吏部侍郎王子韶,以‘資序未足,磨勘未夠’為理由駁回……”
這是上個月月底的事情。
也是王子韶走馬上任禮部侍郎後做的第一個事情——直接在合法程式上,卡主了吳家人的上升通道。
“另外,陸佃在上個月,在太學之中,將幾個吳家族人從上齋之中予以除名。”
陸佃現在主持太學。
而太學的上齋,都是準進士。
一下子被陸佃,從上齋除名,等於那幾個吳家族人,數年甚至十幾年的努力,一朝盡喪。
王舒兒聽著,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老父親。
“大人……這是您……”
王安石搖搖頭:“老夫早已致仕,哪裡還有這麼大的面子?”
王子韶也好,陸佃也罷。
平日裡,尊敬他幾句,喊他一聲‘王公’、‘介甫相公’,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官場上素來如此。
人去茶涼,人走政息。
真以為別人是他提拔的,就會聽他的?
再說了,如今已是新君在朝,兩宮聽政。
哪裡還有人肯給他這個老頭子面子?
王舒兒問道:“那這是……何緣故?”
王安石道:“只能是少主看在老夫在先朝還有幾分功勞的面子上,授意的別人……”
“啊!”王舒兒驚了。
“官家連這種事情也管?”
她根本不敢相信。
王安石道:“老夫起初也不信。”
是啊,一開始他也不敢相信!
從吳安持被送進了太學,到愛女被吳家人逼著回江寧,來他面前求情,想讓他出面上書朝廷撈人。
王安石都沒有想到,皇室會下場干涉大臣子女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