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分與在坐諸生。
今天,在這個學齋之中的都是大儒。
既有太學名士,也有宮裡面的經筵官——集英殿說書呂希哲、蘇轍,集英殿講書程頤。
真真是往來無白丁,談笑有鴻儒。
而聖人之義,乃是微言大義,隱含於文字之中。
自范文正公後,天下學者,紛紛摒棄漢唐舊儒的註疏經義,直接復古,直接去向聖人文字尋求大道。
於是,人人都可以解釋聖人經義,人人都能重構聖人大道。
所以,大家坐在一起,難免針鋒相對,也難免辯論不休。
不過,大家都是體面人,會點到即止。
當然了——這隻限於在場的人。
那些不在場的……就怪不得大家嘴上不留情了。
現在,正是討論後的休息時間。
大儒們喝著茶水,談論著汴京的瑣事。
漸漸的,就有人開始談論起那個在靖安坊的‘汴京學府’了。
“當今天子重文學,以靖安坊之利,而用於興學助教,可謂聖主也。”有人稱讚著。
自然就有人不同意了:“當今天子,聖則聖矣,奈何,錙銖必爭!”
這指的是去年的堤岸司撲買以及後來的市易務欠款催收了。
在太學不少人眼中看來,天子富有四海,所以不可與民爭利!
堤岸司罷廢很好。
但為什麼要撲買呢?
應該將它們送與百姓!
市易務的欠款就更是如此了!
天下本已困頓,天子何必催收的這麼緊?
緩一緩,給百姓喘息空間。
甚至一道旨意,免除天下積欠,讓利於民,那才是真正的聖主明君所為。
此人的話一出口,當即贏得不少人的共鳴。
於是,便有一位太學的老學正,嘆道:“老夫聽聞,靖安坊的‘汴京學府’,將設有蒙學、小學,只讓汴京學府房主直系子弟入讀?”
他看向了在坐在呂希哲、程頤、蘇轍,拱手問道:“敢問三位先生,可有此事?”
程頤、蘇轍、呂希哲三人微微頷首。
這是事實。
“有辱斯文!”這老學正頓時搖頭:“如此一來,那蒙學、小學豈非成了不問學問、品德,只問財帛之處?”
“聖人經義,將要為銅臭所汙!”
說著,他就痛心疾首起來。
其他人紛紛附和:“是啊,是啊!聖人之義,怎能為銅臭束縛?”
“三位先生當在御前好好進言才是。”
程頤、蘇轍兩人聽著,都是有些面紅耳赤。
但,呂希哲這幾個月來,一直在御前奔走,甚至有時候會被喊到福寧殿東閣,陪同天子讀書、寫字。
他難免在這個過程中,被天子的一些私下脾氣、性格、習慣感染。
聽到這些人非議天子聖政,呂希哲頓時笑了一聲。
於是,其他人紛紛看向他。
“原明有異議?”
一雙雙眼睛,盯了過來。
呂希哲放下手裡的茶盞,微笑一聲,道:“諸位賢達,恐怕還不知道吧?”
“當今官家聖明,為了興學助教,不令學者困頓,已決心在汴京學府的蒙學、小學之中,高薪厚祿,以養士人!”
“蒙學教授,已初定月俸二十貫,另有四季常衣、免費租賃官舍以及每日三餐免費供應……”
“小學教授,更是厚薪,據說入為教授,起俸每月三十貫,亦可免費租住官舍,更可按照州學學官磨勘……若能教出一位能考入開封府府學者,則減磨勘一年……”
“更有其他諸般政策,正在考量之中……”
“將來不排除,從中選拔賢才,予以重用,甚至比照安定先生等故事,賜進士出身,授官一方的可能!”
太學中的老學究們,都是嚥了咽口水。
從呂希哲口中說出來的事情,讓他們震驚!
雖然說,大家都是甘貧樂道之士,而且,大家年紀也大了,實在拉不下臉去靖安坊的蒙學、小學裡當教授。
但是……但是……
假如自己那些科舉不力的兒孫能在靖安坊裡,謀一個教授的位子。
這不就能一邊教書育人,一邊準備備考,同時還能享有一個清靜、安逸、體面的生活嗎?
此外靖安坊的居民,非富即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