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舉汴京內外廂公事這個衙門,本來就是朝野公認的頂流衙門。
天子親預,開封府親領,裡面的人,不是天子近臣,經筵官就是天子身邊的伴讀。
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國朝未來的宰執之選。
他現在擠進去有了一個名分。
哪怕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所謂‘錄事街道’。
但這是正式編制!
而且是天子近臣的編制。
地位,可以等同於先帝潛邸時的記室參軍。
先帝為穎王的時候的記室參軍都是什麼人?
現在混的最差的那個人,都已官拜禮部侍郎——孫覺。
至於混的比較好的?
當朝左相韓絳!
賈種民只是想想這些例子,都是心潮澎湃,難以自已。
自伯祖父賈昌朝後賈家就已經沒落了。
賈種民記得很清楚的。
去年,晏幾道奉詔回朝,被天子特旨授選人。
就這麼一個破落戶。
可當他好心上去,想要結識的時候。
晏幾道卻滿臉狐疑的看著他,一副:尊駕是誰?我認識嗎?的神色。
最後才勉強認了他這個所謂的‘世交’,和他喝了幾杯,就匆匆拜別。(第九十九章,晏幾道回京的情節)。
叫他熱臉貼了冷屁股,好不尷尬。
這讓賈種民深感恥辱。
他當時就發誓,絕不會讓那樣的事情重演。
他要發達,要當官,當大官!
讓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來仰視他!
於是,再拜而起,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趙煦卻在這個時候,將一本小冊子,交給了馮景,吩咐:“以此冊賜賈卿。”
“諾!”
馮景接過那本小冊子,送到了賈種民面前。
賈種民接過小冊子,先是狐疑了一下,然後就想了起來。
好朋友呂嘉問南下廣西后,似乎在給他的信裡面炫耀過——我曾蒙官家御賜手冊指揮,以經略廣西。
當時,賈種民覺得,呂嘉問是在吹牛逼,在挽尊。
你丫的是被流放好吧!
詔書說的清清楚楚——具官呂嘉問,汝以粗劣無術之學,使畏威懷賞之吏,均於無辜之民,民以告病,聞之惕然……朕唯更赦,不汝深究,遷於廣西,以治化外之民,交州故地,漢唐所有,使民安汝,朕則汝安,可!邕州右江安撫使!
意思很淺白。
你丫不學無術,禍國殃民,朕已經查的清清楚楚了。
念在先帝和你家先人的面子上,放你一馬,讓你去廣西戴罪立功。
那一句:使民安汝,朕則汝安,更是威脅拉滿——你再不改正,再害民殘民,朕絕不姑息!
結果,呂嘉問回頭告訴他——官家御賜手冊指揮,讓他依冊行事。
這不是挽尊是什麼?
然而……
賈種民看著被送到手裡的手冊,腦瓜子嗡嗡的。
呂嘉問沒騙他?!
真有御賜手冊指揮?
怎麼可能!?
但仔細想想,非常可能!
因為,趙官家們就喜歡微操。
歷代先帝,都愛這一口。
只不過,先帝們是喜歡在軍事上微操。
當今開始微操庶務了?
賈種民回憶了一下,呂嘉問給他的信裡的內容,沒有提及御冊指揮的細節。
但呂嘉問話裡話外,好像很興奮的樣子?
似乎是找到了人生第二春了?
當時,賈種民以為呂嘉問純粹在吹牛逼、挽尊,也沒放在心上。
現在……
“假若呂望之(呂嘉問表字)沒有騙我……”
賈種民看著手裡那本用著大內的元書紙裝訂起來的冊子。
“這冊子裡的東西,恐怕就藏著了不得的東西!”
他認真的想了想。
然後猛然想起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好像,自從四月份以後,朝堂上抨擊呂嘉問的聲音一下子就消失了七成。
甚至,據說宮裡面有些人在說呂嘉問的好話了。
比如高家人……
原本,賈種民沒放在心上,只以為呂嘉問是運氣好,攀上了高遵惠的高枝。
現在來看,搞不好,根本不是呂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