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在大宋不可能。
胡及是朝官,全天下只有兩千八百個京朝官,其中朝官佔比,最多三分之一的文臣朝官。
而且,他還是進士出身,典型的清流。
除非謀逆,不然很難在正常程式裡,將其肉體毀滅。
這不是大宋的體制,能做的事情。
但,追毀出身以來文字,在大宋的社會,對一個文臣來說,可能比殺了他還要可怕!
因為,追毀出身以來文字,就等於抹掉一個士大夫在仕途和文章上的一切成就。
是對一個大臣最嚴厲的懲罰。
刪除他的科舉記錄,抹掉他的磨勘檔案,毀掉他的告身,追奪朝廷對其父祖、兄弟的一切恩賞待遇(假如有的話),其所有任職過的地方的一切痕跡統統抹消。
他寫過的詩文、簽過的文書全部作廢。
而且,影響子孫!
其子孫三代,不得科舉、不可從軍,也從此失去被人舉薦的權力。
石得一聽著,低下頭去,說道:“大家,如今朝野議論紛紛。”
“汴京新報,是不是可以?”
趙煦想了想,對石得一道:“發是可以發,但要注意,別牽連太多,暗示一下,告訴別人就可以了。”
李雍案到現在,真想知道的,其實也都知道了真相。
因為傅堯俞和安惇其實已經查的差不多了。
除了胡及、孫升等人背後的大佬的名字沒有被拔出來外。
其他細節都已經清清楚楚。
根據傅堯俞的奏報和安惇審出來的口供。
這個案子在一開始,其實是個典型的葫蘆案。
胡及在一開始其實也沒有想拿來扳倒蔡京。
他的想法,其實很簡單——純粹是賣個面子給那位同年段處約。
只是,一則當時章惇在盯著這個案子,胡及不好明目張膽的弄權——案子審完,是要報給都堂複核的。
二則,下面的胥吏雖然拿了錢,但他們也發現了李雍很有錢,所以就想搞點錢花花。
所以,案子就拖了下來。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案子拖延下去,遷延日久,變數越來越多。
首先是胡及的心態發生了變化。
隨著章惇南下,李雍案脫離了都堂的監管。
胡及忽然發現,他似乎可以利用這個案子做點什麼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胡及和蔡京,發生了一次嚴重衝突。
因為汴京侵街案爆發了。
蔡京在上書朝廷的時候,將侵街問題屢禁不止,甩鍋給了開封府判官李士良和開封府推官胡及這兩個左右手。
認為是李士亮和胡及未能嚴肅法度,縱容侵街。
偏偏李士亮後來在張吉一案裡立下了功勞,宮裡面傳出了聲音,說什麼趙煦把李士亮的名字記在了御前的屏風上,日後要大用!
這讓胡及產生了危機意識。
加上盯著開封府裡面的蘿蔔坑的人越來越多。
胡及害怕自己被趕出開封府。
這個時候,胡及發現了,這個同年好友段處約請他照顧的案子,好像有搞頭。
於是,他就開始了他的操作。
一開始,他也不是為了扳倒蔡京,純粹只是想給蔡京添堵。
所以,才寫了那個‘我要我認為’的判詞。
然而,這個時候,原本看似老實巴交的李雍,卻忽然一紙訴狀,上訴到了大理寺,大理寺還接受了。
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胡及才發現了,還有另外一批人也盯上了這個案子。
雙方正式合流。
接下來的發生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過,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一些小插曲。
開封府、大理寺的胥吏們,為了搞錢,在其中進行了許多騷操作。
包括,那些被抹掉的文字,都是這些人的傑作。
但胡及他們發現後,卻非但不害怕,反而很高興。
因為,這個案子越荒誕,一旦捅開,輿論影響也就越大。
更有利他們對付蔡京。
想著這些事情,趙煦就在心裡嘆了口氣。
“國事艱難呢!”他在心中悠悠嘆著。
這就是大宋!
文官們點滿了內鬥的天賦。
無論新黨、舊黨,找到機會就想鬥一鬥。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