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像是傅堯俞的為人。
所以……
太皇太后沉吟片刻,問道:“此案可是有著內情?”
傅堯俞持芴拜道:“娘娘聖明!”
說著,他就俯首在地,將一份份本是要上稟的卷宗,從袖子裡一一取出來。
然後一份一份的拿起來,向兩宮彙報起來。
隨著傅堯俞的回報,帷幕內的兩宮的神色,也慢慢嚴肅起來。
……
傅堯俞的彙報,足足用了半個時辰之久。
其中,兩宮自是不斷詢問相關細節。
同時,也不斷的派人去取來傅堯俞帶來的卷宗、口供。
兩宮仔細檢視,互相商議。
等到傅堯俞將案情彙報完畢,兩宮的神色,也都開始慍怒起來。
太皇太后慍怒,是因為,居然有人敢在她眼皮底子下,搞這樣的小動作!
這完全就是沒有把她放在眼裡。
是在將她當小孩子!
向太后則完全是因為,那些大臣,在將六哥,視作了一個孩子,不然他們為何敢做這樣的事情?
之前的疑點,重新在她們心底浮現。
和現有的口供、證據互相呼應。
那個李雍為什麼能告御狀?
他為什麼可以在汴京和開封府,打那麼久官司?
開封府胡來也就算了。
大理寺為何也這般胡來?
國家法度,朝廷律令,被他們當過家家一樣的戲弄。
原本,兩宮以為他們是蠢。
現在看來,這些人可不蠢啊!
相反,他們聰明的很!
人家想的就是,用一個李雍來換權知開封府!
但這個念頭,在兩宮心裡出現,她們的反應就變得很有趣了。
向太后攥緊了拳頭。
她望著帷幕外,伏地的傅堯俞,用著顫抖的聲音確認:“中司……諸般卷宗,確實無誤?”
傅堯俞拜道:“臣已百般確認,無一字有錯!”
“若有,乞斬臣宣德門外!”
向太后深吸了一口氣。
“好賊子!”
六哥親領開封府,這些人就把主意打到了開封府。
竟欲構陷天子身邊的輔佐大臣。
這是什麼?
在向太后理解裡,這相當於把刀子架在了她兒子的脖子上!
於是,她再不猶豫,直接冷聲對身邊的粱惟簡吩咐:“梁御藥,去都堂傳本宮的旨意,請宰執們來慶壽宮議事!”
這已經不是一般的賊臣了。
必須要重拳出擊!
但,太皇太后卻並沒有第一時間反應贊同。
而是等了一會後,忽然叫住了要去傳旨的粱惟簡。
“梁御醫,且先不忙去傳宰執。”
她看向向太后:“太后,茲事體大,該鎮之以靜才是!”
趙煦玩味的看向這個太皇太后,臉上卻保持著笑容,就像個好奇寶寶在渴求答案一般。
太皇太后也看向趙煦,她輕輕摸著趙煦的頭,道:“官家啊……”
“就且看太母,為官家演示一番,如何駕馭大臣吧!”
趙煦笑著點頭,一副好好學生的模樣:“諾!”
“孫臣一定認真學習!”
太皇太后笑起來。
她一直在等這樣一個機會,一個在這個孫子面前,展示她這個太母智慧、權謀,從而讓孫子仰慕她,也更親近她。
現在,這個機會被她等到了!
她已迫不及待,想要表演。
向太后卻在這個時候皺著眉頭,她有些想不通。
姑後為何阻止她傳召宰執?
要知道,這個案子的性質可不一般!
上綱上線一點,直接可以定性謀逆!
哪怕從輕發落,至少也可以定性為:窺伺聖駕、陰壞叵測。
就該召集宰執,宣佈案情,然後徹查到底!
姑後到底在想什麼?
向太后不明白,可她也不好忤逆姑後。
畢竟,她只是兒媳,於是只能勉強露出笑容,讓粱惟簡回來。
而這,就是向太后和太皇太后的不同。
一個單純的只是從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護出發。
而另一個,則想著,要利用這個事情來攫取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