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他要來,帶著官吏在城門口迎接。
“子厚,別來無恙!”王安禮微笑著迎上前。
“和甫別來無恙!”章惇下馬行禮,他和王安禮曾同朝為官數年,自然很熟絡。
“介甫相公一向可好?”章惇問道。
“勞子厚掛記,家兄近來一切都好!”王安禮微笑著回答:“近來,甚至愛上了下廚!”
“下廚?”章惇楞了一下,他從不知道,王安石還有這個癖好!
“前些時日,蘇子瞻派人從登州送來了許多魚乾,還有一首詞……”王安禮解釋著:“家兄讀了蘇子瞻的詞,覺得甚妙,看了蘇子瞻的食譜後,便也來了興致……”
“老夫卿發少年狂……”
“竟也開始學著食譜,下起廚來……有時候,還會送些做好的魚乾粥、魚乾燒肉與某等……”
章惇聽著,目瞪口呆,但也知道,這就是那位他的恩相做得出來的事情!
王介甫一生行事,從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早在他年輕的時候,就已經是特立獨行計程車大夫。
早年間,就已經有傳說——撫州王介甫‘衣臣虜之衣,食犬憊之食’。
每天都是囚首喪面,不修邊幅。
根本沒有任何個人儀表可言。
無論外人怎麼看他,他都一以貫之。
但時間一久,他身邊的人就會知道——他之所以那個樣子,是因為他每天都在不捨晝夜的讀書、寫文章、記筆記。
哪怕後來當了宰相,若遇到了重要事情,他也能日夜在朝堂上辦公。
連呂惠卿都卷不過他。
而且,這位恩相從不在乎功名利祿,更不計較個人得失。
回憶著往昔,章惇就問著王安禮:“和甫,介甫相公如今何在?”
王安禮笑著道:“聽說子厚要來,家兄今日一早就在家中準備了……”
“子厚到了,便知……”
於是,當章惇父子被王安禮帶到了半山園下的王安石宅邸時。
章惇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肉香。
他循著味道走過去,看到了宅邸一側的廚房裡。
穿著便服,正在灶臺前,盯著鍋中正在汩汩的沸騰著的菜餚的王安石。
雖然,王安石現在的容貌,已經完全變了。
他老了,白髮在鬢,再無當年的英姿勃發。
他也瘦了許多,身材顯得有些單薄。
同時,他的氣質也變了。
不再是當年那個在都堂上,讓百官忌憚,也讓群臣敬畏,禮絕百僚的宰相。
他就像是個鄰家的老人一樣,面帶微笑,眼中平和。
“介甫相公!”章惇深深一拜。
跟在他身後的章援,也連忙跟著深深拜道:“晚輩見過荊國公!”
王安石回過頭來,看著章惇,然後就笑了:“子厚來了?”
“快來替老夫嚐嚐這道紅燒肉燉魚……”
“這可是老夫,採江寧之菜,渾登州之魚,多番驗證的新菜餚!”
“正打算將食譜送去登州,和蘇子瞻一較高下呢!”
章惇眼眶一熱,笑著道:“諾!”
便走入廚房,拿起一雙筷子,夾起鍋裡燉煮的魚肉。
入口酸甜,味道渾厚。
“怎樣?”王安石急切的問道。
“介甫相公此菜,酸甜適中……”章惇說道。
“這就對了!”王安石撫著鬍鬚道:“蘇子瞻送來的食譜上用的那東坡肉,太過肥膩,老夫便以潤州(鎮江)農家所釀的醋來中和其肥膩,然後加少許黃酒,加入砂糖等佐料……”
“如此豬肉肥而不膩,魚肉軟硬適中……比那蘇子瞻簡單的食譜,妙用更多,滋味也更豐富!”
章惇聽著,目瞪口呆。
這就是介甫相公的晚年退休生活嗎?
不治學問,不問朝政,一心只問三餐滋味?
倒也……悠閒!
王安石卻是不以為意,他看向章惇身後,那個還一直彎著腰的少年,問道:“這是子厚的?”
“犬子援……”章惇連忙介紹起來。
王安石點點頭。
章援卻是激動的臉都漲紅了:“晚輩末學後進章援,再拜荊國公……”
王安石笑著擺手:“老夫早已經致仕了……小友不必稱呼那些官面上的爵位頭銜了……”
“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