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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漣漪

範純仁、呂大防等經筵官們走出宣德門的大門。

他們不約而同的深吸一口氣。

哪怕是呂希哲這樣的小字輩,其實也是讀遍了史書的。

他們如何不知,漢武帝建尚書檯,以分宰相之權,最後尚書令,演變成了事實上的宰相的故事?

所以,他們是既激動,又忐忑。

激動在於,自己得以靠近權力,影響萬民。

忐忑則在於……

似乎人有點多呀。

經筵官、伴讀加上種家兄弟,都快二十人了!

此外,每月初一、十五,宰執大臣甚至六部大臣,都會列席經筵。

所以……

這不就是翻版的朝會?

只不過,這種朝會,列席人員不再是百官。

而是宰執、六部、經筵官、伴讀……

那麼,決策中心在那裡?

這是他們思考的問題,也是考慮的核心所在。

倒是伴讀們,沒有想太多,一個個出了宣德門就聚在一起,說說笑笑。

眾人見著,也是羨慕不已。

年輕好啊!

……

呂希哲、呂好問父子,回到榆林巷的呂宅。

一進門,他們父子就看到了呂公著已經煮好了茶,在等著他們父子。

“大人!”父子兩人,連忙躬身行禮。

“回來了?”呂公著慢悠悠的拿著茶盞,給自己的兒子和孫子,舀起茶湯。

乳白色的茶湯,被舀到茶盞中。

然後,他給呂希哲、呂好問一人遞上一盞。

“都坐!”呂公著說道。

父子兩人乖乖的坐下來,呂公著就看向他們,問道:“今日經筵如何?”

呂好問立刻興奮的說道:“當今官家之智,千古罕見,無論是治學態度,還是殿上儀表法度,皆無可挑剔!”

呂公著點點頭。

這是自然的!

錯非這位官家,表現的如此聰慧,如此成熟。

文寬夫(文彥博)、張安道(張方平)、馮當世(馮京),這些老狐狸又怎麼可能在入京後,那麼輕易的就認同了韓絳的施政?還給韓絳背書?

須知,以上三人,可都是在大宋政壇的鬥爭中,千錘百煉出來的。

哪一個不是經歷了無數次黨爭、攻訐,依然屹立不倒的元老?

能讓這些人,乖乖的安下心來,而不是和韓絳纏鬥起來。

只能是他們已經知道了,那位官家的態度!

當然了,官家的禮遇、親近和安撫,也是必不可少的。

譬如馮當世那頭金毛鼠,就得了一個節度使的頭銜。

張安道,則天天忙著編纂《元佑字典》,根本沒有其他精力,也不想摻和朝政了。

文寬夫那個老匹夫就更過分!

厚顏無恥!

居然把自己的孫女,送到了宮裡面!

而官家則遊刃有餘的應對著這一切。

“還有呢?”呂公著問著。

呂好問答道:“官家還帶我等登上了昇平樓……”

“放眼大內,縱觀美景……”

“嗯?”呂公著繼續問著:“然後呢?”

“然後官家就居安思危了……”

“哦?”

呂好問便在自己祖父面前,繪聲繪色的描繪了昇平樓上的情況。

呂公著聽完,悠悠一嘆,道:“昇平樓,老夫也曾隨仁廟、英廟、先帝登上過幾次……”

“但三代官家,卻都無此問……”

然後,他就深深的看了一眼,一直坐著,一言不發的呂希哲:“都是汝在御前教得好啊!”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生於安樂死於憂患!”

這是孟子的名句!

誰教的?

在呂公著眼中,這是很顯然的事情——除了這個逆子,還能有誰?

呂希哲笑了笑,端起茶盞,微微抿了一口茶湯,說道:“大人,兒,只是盡臣子的本分罷了!”

經筵,是一個鬥獸場。

每一個經筵官,都會抓住自己講書、教授的時間,極盡一切可能得塞自己的私貨。

範純仁如此,呂大防如此,鄧潤甫也如此。

和尚摸得,貧道自然也摸得。

所以,蘇轍、程頤還有他呂希哲,當然是有樣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