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且好生將息自身吧。”
……
文彥博拄著几杖,目送著司馬光的背影,消失在文宅的庭院閣樓之中。
他深深的嘆了口氣:“這個司馬十二!”
“真是頑固、執拗啊!”
對司馬光的固執和堅持,他是欽佩的。
因為他就做不到。
“可惜……”文彥博望向皇城大內的方向。
“此事,若只需說服兩宮就夠了,那老夫早就去做了。”
兩宮聽政已經一年有餘。
文彥博早就看出來了,兩宮不是章獻明肅,甚至不是慈聖光獻。
她們沒有那麼大的能力,也沒有太強的意志。
只要身邊的人,日夜對她們說某人的壞話,那這個人肯定會被她們厭棄。
可問題是,現在的朝政,特別是重要人事任命,那是兩宮在做決定嗎?
表面上看是這樣。
聽政以來,幾乎所有待制以上大臣除授,皆出兩宮之手。
可實際呢?
蔡確出判泉州,章惇出鎮廣西。
真正的主意誰拿的?
“當今官家,可不是大宋成王!”文彥博喃喃自語著。
成王年幼,需要周公輔政七年。
當今官家,哪來的元老顧命大臣輔政?
他根本不需要!
以文彥博所知,他的那個平章軍國重事,就是當今官家發明創造出來的。
此外,馮京、張方平的節度使頭銜,韓維知河南府,馮京知大名府,皆其手筆!
成王在十歲的時候,能做到這些嗎?
不能!
“也不是我朝的漢章帝、漢明帝!”文彥博繼續呢喃著。
章帝、明帝即位的時候,都已經成年了。
和當今官家,沒有可比性。
當今官家的性子,和這兩位明君,只能算是形似而已。
那麼真正和這位官家年紀相仿、手腕相當的人是誰?
文彥博搜遍史書,只找到了一個相似的例子。
“當今官家,與和帝頗類!”他壓低了聲音,低低的沉吟著。
漢和帝,即位之初,年紀和當今相仿。
其同樣為朝野公認,乃聰慧、明斷之君,即位不久便盡得朝野人心歸附。
於是,隱忍數載,瞅準時機,便發動了忽然的政變,一日盡誅竇氏權臣,將上下大權收歸己有,旋即開始親政。
其在位執政雖不過十餘年,卻將漢室推向巔峰。
史稱:永元之隆!
他文彥博,怎麼敢和這樣一位天子唱反調?
不敢的,絕對不敢的。
……
司馬光步出文府。
司馬康在旁邊,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己的老父親的神色。
“大人……”他低聲寬慰著:“太師老邁,不願多事,是人之常情。”
司馬光冷笑一聲:“什麼人之常情?”
“他文寬夫,從來如此!”
早在仁廟時代,文彥博文寬夫,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不敢和權貴對抗,甚至會對權貴搖尾乞憐。
當年溫成張皇后得寵,文彥博就眼巴巴的湊了過去,巴結張家。
靠著張溫成的枕邊風,才當上了宰相。
如今,文寬夫不過是舊疾復發。
在司馬光看來,文彥博這是害怕影響到他孫女在宮裡的地位。
可恥!
不配為君子!
“那現在如何是好?”司馬康問道。
司馬光看向張方平府邸的方向,也看向呂公著在榆林巷的府邸。
沉吟片刻,道:“回家!”
文彥博不肯站出來,張方平那個老狐狸會嗎?
呵呵!
不要看,現在張方平的名聲好得不得了。
可若將時間向前推到慶曆、皇佑、嘉佑時代。
那個時候的張方平,可是天下皆罵!
為什麼?
他在當三司使的時候,對兩淮、兩浙,敲骨吸髓。
熙寧時,王安石的均輸法,就有幾分是從張方平舊年任三司使時的故智裡的來的。
至於呂公著?
他或許會反對章惇回朝拜相。
但他絕不可能站出來。
司馬光現在算是看清楚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