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元年三月辛酉(初四)。
詔:神宗皇帝舊邸王宮,更名:睿成宮。
戶部尚書曾布為龍圖閣學士。
高麗國僧統官釋義天再朝汴京,進貢興龍節祝聖聖壽佛像並金器數件,詔學士院降詔恩賞,准以陛辭日,賜僧衣布料一千匹,白銀一千兩。
詔起復累赦放逐罪官故廣西經略使劉彝為朝奉大夫。
以劉彝舊任廣西經略使,雖籌措不當,致交趾入寇,邕州失陷,然劉彝之謀,確屬謀國。
同詔起復劉彝前任故廣西經略使編管秀州居住沈起為朝散大夫。
這就是朝廷正式承認,沈起、劉彝當年的所作所為,雖然導致了不好的結果,但他們的出發點是好的。
而且也已經懲罰夠了。
於是,這兩位被編管居住的昔年高官,皆得以還鄉。
子孫在仕途上也不再會受到他們的影響了。
同時,這也意味著在中樞層面,已經確定了要對交趾開戰!
不然,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起復劉彝、沈起?
……
趙煦放下手中的筆,看著自己臨摹的字,微微點頭。
他現在的字,漸漸開始有力道了。
不再像過去那樣,寫的字太小,筆跡太軟。
見到他結束了練字,宋用臣就來到了他身邊,輕聲說道:“大家,入內內侍省,已奉詔進獻大家明日要穿的天子喪服……”
趙煦點點頭,哦了一聲,問道:“學士院可擬好了祭祀皇考的祭文?”
“今日一早,翰林學士承旨鄧潤甫就已向兩宮敬呈了祭告先帝的祭文。”宋用臣答道:“太皇太后、皇太后讀之,以為甚好,於是便決定遣高密郡王、安化軍節度使、大宗正趙宗晟,相州觀察使、同知大宗正事趙宗景,以及嗣濮王趙宗暉等併為永厚陵祭奠使,前往永厚陵,祭祀先帝神靈。”
趙煦聽完,惆悵的坐下來。
“一年了呀!”他嘆息著。
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年零一個月了。
明天,就是他即位一年的日子,也是先帝駕崩一週年的忌日。
同時,還是他在慶寧宮中醒來後的第四百零八天。
他記憶力一向很好。
在這樣的事情上,更是記得仔細。
所以……
“宋用臣啊!”趙煦問道:“皇考奄棄天下,我奉遺詔即位,也已經有三百九十五天了……這三百九十五天,我做的怎樣?”
宋用臣趕忙跪下來:“臣是內臣,豈敢妄議大家?”
“但臣聽說,汴京內外,皆言大家乃是明君,士大夫皆以大家為成王一般的聖主。”
趙煦笑了笑。
老實說,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過去一年,乾的怎麼樣?
只能在心裡面預估,如今的大宋,怎麼著也該比他上上輩子要好。
至少政治上相對清明,原本激烈到你死我活,只分立場不分對錯的黨爭,起碼現在沒有出現。
新黨、舊黨的裂縫,起碼沒有擴大。
這就說明,他糊裱還行!
起碼沒讓人把鍋砸了。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大宋經濟的根本性結構問題,依然存在,甚至可能又深了幾分。
大宋社會的矛盾,更是沒有得到任何解決。
趙煦對這些,還是有數的。
不會被人吹捧幾句,就飄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趙煦深深的看一眼宋用臣,道:“押班還是忠心的!”
“好多事情,別人不會和我說,只押班會和我說真話。”
宋用臣方才說的話,趙煦是聽懂了的。
雖然他是在吹捧,但其實也委婉的告訴了趙煦。
他只是士大夫眼裡的成王,只是勳貴眼中的明君。
至於士大夫勳貴外戚之外?
老實說,哪怕是在開封府的一些農村,趙煦都不確定,當地的農民到底知不知道,大宋已經換了一個新官家了。
即使知道了,恐怕對這些人來說,汴京的官家叫趙頊還是趙煦,區別都不大吧?
該交的稅,照樣要交。
該餓肚子,照樣要餓肚子。
該沒錢治病,還是沒錢治病。
趙煦即位這一年來,真正惠及到這些人的,恐怕也就是罷廢內陸地區的保甲法。
讓這些人可以利用空餘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