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元年四月庚戌(23)。
章惇、狄詠、苗時中、高遵惠、岑自亭、田仕儒等廣西方面大員,聯名上奏,報告了與交趾和議的條款,並請求朝廷允准。
這些條款一被公開。
頓時,朝野沸騰!
整個汴京城,更是和過年一樣熱鬧!
這是自王韶開邊以來,大宋所獲得的最大勝利。
而且,與王韶開邊,靡費數千萬,曠日持久不同。
此番,章惇南征,前後用時一個多月。
哪怕算上在京城的廟算和路上的時間,也就五個月。
軍費開支加起來,也被控制在戶部侍郎章衡制定的預算內——軍賞不過百萬貫。
可謂是又快又便宜,撓在所有人的心坎上。
特別是士大夫們,當他們看完了和議的條款,然後從戶部知曉,在大軍南下的那一刻,戶部就已經給御龍第一將做好了預算。
軍費、各種各樣,讓人眼花繚亂的以賞賜為名目的開銷,加起來戶部也就列了一百萬貫。
於是,所有人都沉默了。
“交趾人真的這麼弱嗎?”他們互相疑問著。
不少人,都有些躍躍欲試的衝動。
章子厚,才花百萬貫,用了一個多月,就立下這樣的大功。
那換我呢?
我可比章子厚厲害!
一時間很多人,躊躇滿志,看向南方的眼神都變了。
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雨過了,天晴了,又覺得自己行了。
對文人而言,無論是新黨也好,舊黨也罷。
即使那些嘴上天天嚷嚷什麼:‘兵者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的人。
但,若是自己有機會立下邊功。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
況且,在很多人眼中,章惇在南方的行為,實在太粗暴了。
一點也不士大夫。
居然對交趾士人、官員,大開殺戒。
若換了我,我必懷柔於此,以恩義拉攏之,用大義感化之。
令彼等感恩戴德。
然後再使彼等,於交趾各州之中,與土官、豪族為敵。
能改土歸流的,就儘量改土歸流。
即使不能,也要在這些地方,埋下釘子,留下後手。
哪可以像這個章子厚,一邊揮刀,砍了可能幫助自己的胳膊。
另一邊還對那些地方土官、豪強優容寬厚。
據說,只要來投的,都授給官職。
像是世代盤踞一州的豪族,更是直接承認其地位,奏請朝廷,封其刺史、知州等職,授給官印,命其家族世襲罔替,為大宋羈縻當地。
這在很多士大夫眼中,這個章子厚,完全是捨本逐末。
也完全是為了一己之私,而葬送國家社稷大局。
哼哼!
若是換了我……
必不如此!
……
文彥博府邸。
文及甫正在宴客。
客人是剛剛回京的權知滑州吳安持。
這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
鐵的不能再鐵的那種!
因為他們兩個,一起蹲過御史臺,受過那些烏鴉們的審訊。
兩人很久沒見,如今相會,自是有說不完的話題。
說著說著,難免就聊起了今天轟動汴京的那個訊息。
自然,文及甫和吳安持,哪看得起章惇?
章惇的身世、地位、陣營,都能讓他們挑出刺來。
加上幾杯馬尿下肚,兩人就開始指點江山起來了。
“這章七,乃是其父與其祖小妾偷奸而生的……”文及甫紅著臉,說道:“其行事放肆,素來膽大妄為……遲早有他苦頭吃!”
吳安持也是陰沉著臉,道:“章七素和蔡持正交好,這兩人在元豐年間,狼狽為奸,坑害了不知多少忠良!”
“如今,章七僥倖立功,若果真回朝拜為宰相,恐怕蔡持正回朝,也是指日可待了。”
“哼!”文及甫一聽蔡確的名字,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這章七怎能為相?”
“士林物議,第一個就不會同意!”
最近這些時日,汴京新報、汴京義報,長篇累牘的報道著華陽王家的那些破事。
在這兩份汴京城影響最大的壟斷性小報的渲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