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元年五月丙寅(初十)。
詔:錄故翰林侍讀學士孫黯親孫一人為選人第七階判司薄尉官,著吏部右選,與注闕除授,以黯曾修《英宗實錄》未及推恩亡故,而故推恩。
御史上官均上書,乞自今以後,吏部考課入優等者,許取旨推恩,越次簡拔,從之。
起居郎兼中書舍人範百祿、集英殿說書、監察御史蘇轍等聯名上書:邢房送來詞頭,奉聖旨:李定備位待制,終不言母為誰氏,強顏匿志,冒榮自欺……張誠一,邪險害政,有虧孝行,不當人子……
今李定已編管新州,誠一卻未責罰……臣等惶恐,乞嚴辦誠一。
詔:命京西提刑司嚴查張誠一,具奏以聞,並令誠一就地待罪。
……
趙煦翻著這些通見司送來的今天兩宮批示。
隨手就將這些帖子放了下來。
“張誠一大概是死定了!”他輕聲說著。
這是肯定的。
證據確鑿,幾乎沒有狡辯的空間。
現在就看,最後是賜死呢?還是處死?
趙煦感覺,應該是前者。
畢竟,總要講點體面。
石得一在趙煦身邊,低頭說道:“大家,臣聽說,近來罪臣誠一的家人,在找關係請託,想要給罪臣誠一開脫。”
“說什麼‘徐國公張耆之墳,乃為盜墓賊所盜,罪官誠一發覺後,請人重訂亡父棺槨,因覺隨葬犀帶等物,為賊所毀,故取出欲令人重新裝訂。'云云……”
趙煦笑了。
你在講什麼聊齋?
徐國公張耆葬的地方是張家的祖墳,日夜都有人看守的。
而且,就算張誠一的詭辯成立,確實被人盜墓了。
但你把你爹隨葬的寶物,自己掛身上,什麼意思?
真當朝廷是傻的?
只能說,張家人呢,在張耆之後,真的是智商退化了。
這事情還能狡辯嗎?
沒有狡辯的空間了!
現在該趕快躺平,老實一點,興許還能保住點什麼。
他們這麼搞,恐怕最後只會便宜了宮裡面那些禿鷲。
最後落一個人財兩空!
石得一卻是不嫌事大,繼續報告:“另外,臣聽人說,罪臣張誠一的亡母去世之後,一直停靈在寺廟,未曾下葬……迄今,已數年之久……”
趙煦眉頭一跳。
這是什麼大孝子啊!
士大夫三月而葬,諸侯五月,天子七月。
這是禮法。
讓生母停靈數年,而不能入土為安。
這是在挑戰整個儒家的道德觀。
趙煦忍不住問了一句:“為何?”
石得一低著頭,答道:“彼時,張誠一正為樞密院都承旨……”
好吧!
“所以,他是隱瞞了母喪嗎?”
“嗯!”
得,此事一旦被外廷的大臣們知道,張誠一連體面的可能都沒有了。
兩罪相加,張誠一必須公開處死,以儆效尤!
所以問題來了。
趙煦開始思考起來。
這張誠一在他上上輩子,到底是怎麼脫罪的?
反正,趙煦記得的是,紹聖時代,這個張誠一還在汴京城,活蹦亂跳的活著。
還曾入宮拜謁過趙煦呢!
徐國公張耆唯一在世的兒子!
趙煦是多少有一點印象的。
於是,趙煦扭頭,看向石得一,問道:“這個罪官張誠一,是不是有個神通廣大的朋友?”
石得一低著頭答道:“奏知陛下,以臣所知,如今自請於永昭陵中服侍慈聖光獻皇后神靈的張茂則,素與張誠一友善。”
趙煦笑了:“還有呢?”
大宋勳貴和內廷的內臣,交好、勾連甚至聯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鼎鼎大名的內臣家族藍家,就有子弟娶勳貴之女——高階內臣,收養的養子,不一定要入宮當內臣,是可以在外面傳宗接代,過正常人的生活的。
像藍家這樣的,一半人在宮裡面當差,服侍帝后,一半人在外面,和勳貴外戚們聯姻、交好的家族有好幾個。
這是合法的。
因為內臣收養養子,依照制度,最多一個。
超出這個限制,就要有特旨。
這就是天恩浩蕩!
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