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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四章 密詔

成一個又老又拗,還不懂變通的糟老頭子。

甚至,會有人當殿攻訐,一個個帽子往腦袋上扣。

再說了……

當朝的官家,對他是個什麼態度,還未可知呢?!

而他王安石,是絕對不會在一個得不到足夠支援和信任的官家面前為臣的。

那樣太累,也太折磨人。

嘗試過一次的他,絕不想嘗第二次了。

看著吳瓊明顯不相信的神色,王安石安慰道:“放心好了,老夫是不可能也不會回京的。”

自隱居以來,他連詩詞文章都不寫國事、政治和抱負了。

對於政治,他確實是死心了。

吳瓊嘆道:“獾郎莫要騙我了……也莫要騙自己……”

“去年新君初即位,呂晦叔與司馬君實入京,獾郎當時是何模樣?”

那時的王安石心如死灰,枯坐禪院,連胃口都沒有多少。

“而當新君的所作所為,傳來江寧後,獾狼又是怎樣?”

吳瓊記得,當呂希哲的書信送到江寧後,自己的丈夫就走下了保寧禪院。

“韓絳韓子華拜相後,獾郎又是如何?”

王安石沉默了,他騙得了自己,但騙不了妻子。

這個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起長大,又相濡以沫數十年走到今天的髮妻。

他們是夫妻,是親人,也是知己。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吳瓊更清楚他的人了。

吳瓊還在說話:“今年以來,官家屢屢加恩於我家……”

“連棣兒都能被允許跟隨章惇南下……”

章惇以執政出鎮廣西,自然是可以自由徵辟幕府官員的。

但問題是——任用王安石的孫子?

這可是大事!

沒有最高層的點頭,他章惇根本不敢做。

“前不久,官家又強壓著吳家和離,讓大姐帶著侔兒一起回來……”

天下人都知道,王安石對自己的外孫吳侔有多麼寵愛?

當年,吳侔第一次見王安石,王安石就喜歡的不得了。

當場給其寫了一首詩——南山新長鳳凰雛,眉目分明畫不如,年小從他愛梨慄,成長鬚讀五車書。

然而吳家人又是個什麼性子?

這些年來大姐兒在吳家天天以淚洗臉,外孫吳侔也很難受。

但,那位新君卻出手,幫他們夫婦解決了這個難題——抓著吳安持當人質,同時利用了吏部的注闕選守之權,暗示甚至鼓勵王子韶,不斷卡吳家人的磨勘,從雞蛋裡挑骨頭,逼得吳家人只能低頭認輸,甚至將當年的嫁妝也一文不少的送了回來!

堂堂天子萬金之軀,屈尊降貴,親自出手,就為了逼別人和離,歸還嫁妝!

這叫什麼?

禮賢下士!

以國士相待啊!

吳瓊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獾郎,我也是讀過書的……”

“當初,吳起為士卒吸吮膿血其母因而哭泣,以其子將死……”

“當今官家對咱們家如此厚愛……”

“恐怕所圖也非小啊!”

“恐怕也是衝著獾郎的命來的啊!”

她太清楚自己的丈夫了。

執拗、固執、認準的東西,就會一往無前,即使碰個頭破血流,也不會有半點動搖。

而這樣的人,最怕的不是那些和他玩權術,搞手段的。

因為他的丈夫會及時抽身。

最怕最怕的,就是現在這位官家。

軟刀子殺人!

將你捧的高高的,對你無微不至,體貼細微。

但最終,他要的報酬,卻可能是他丈夫要豁出性命才能給的東西!

王安石聽著,籲出一口氣,道:“若真是這樣……”

“老夫行將就木之身,又有何惜?”

吳瓊的眼淚滴答滴答的掉下來。

她知道的,自己的丈夫的心,在去年冬天,就已經復活了。

在蘇子瞻送來登州魚乾的時候,就已經活絡了過來。

不然他怎會寫詩唱和?

“不過……”王安石走到愛妻身邊,將她摟入懷中:“夫人也不必太過憂心!”

“官家也未必會願意我這糟老頭子,拗相公回朝!”說到這裡,他就自嘲的笑了起來

王安石對自己的處境,是有清醒認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