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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九章 議諡

這讓他難免唏噓、感慨。

在大宋,給大臣議諡,是有程式的。

首先是去世大臣家屬,上書朝廷,請求賜給一個諡號,這是請諡。

朝廷批准後,交太常禮院擬諡,太常禮院,擬定出一批符合該大臣生平的諡號,上報都堂,這交然後都堂集議、討論,選出幾個合適的上奏宮中,這叫定諡。

最後宮裡面的皇帝再從這幾個諡號裡,選一個賜下,這是賜諡。

一般來說都是這麼個流程。

不過,這裡面有很多暗箱操作的地方。

太常禮院的官員,就經常靠著這個,狂吃去世大臣家屬的好處。

而一般的家屬們為了給自己的先人撈一個好諡號,只能捏著鼻子任由這些傢伙敲詐。

不過類似司馬光這樣的執政重臣,是直接跳過了前面兩個步驟的。

不需要請諡,也不需要太常禮院的人來擬諡——他們的咖位不夠,沒有資格。

能評價宰執的,只能是另一位宰執。

聽說文彥博來了,韓絳和呂公著,連忙領著其他執政出迎。

等他們將文彥博,迎到都堂的大廳,請他上座後,文彥博就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諸位宰執,司馬君實的諡號,議得如何了?”

韓絳道:“不瞞太師,我等正在議。”

“嗯?”文彥博眼睛一瞪:“有困難?”

“不瞞太師,確實如此。”韓絳不動聲色的答道。

“有何困難啊?”文彥博眯著眼睛,掃著在場的這些宰執,整個人的氣場完全放開,瞬間就讓很多人感覺到壓力了。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一些年輕人才想了起來。

這位老太師可不僅僅是一個致仕賦閒在京養老的老臣。

他還是一位曾在御前,直接說:陛下乃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非與百姓共治天下的強勢人物。

關鍵是,他說了這個話後,一根毛都沒有掉過。

先帝依然重用他。

韓絳不動聲色的道:“官家禁中曾語太后:《禮》曰:微之顯,誠之不可掩也!又聞詩云: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

“故此,我等宰執,以官家之語,擬司馬君實之諡。”

文彥博自知道這個事情。

他看向韓絳,道:“官家既有此意,爾等宰執,照此議定便是有何難處的?”

“依老夫看,司馬君實生平治學嚴謹,有經天緯地之文章,有道德博聞的名聲,其一生清白,天下知名,志向始終,不曾為之動搖!臨終以仕宦所得,盡饋於父老,可謂無私!”

他說著,就直勾勾的看向韓絳。

誰都知道的,司馬光生前的追求是什麼?

為什麼定不下來?

呂公著這個右相肯定不會攔。

唯一會攔的,就只有韓絳這個左相了。

韓絳眯起眼睛:“自古,諡乃行之跡也。”

“官家固欲美諡之,但我等大臣,卻不能不顧天下議論!”

“當初,夏文莊(夏竦)仁廟初欲諡文獻,群臣非之,再改文正,群臣再非,終為文莊。”

說到這裡,韓琦就看向文彥博:“太師難道連此事也忘了嗎?”

文彥博呵呵一笑,他和韓絳,都知道彼此話中的意思。

他來這裡,就是來給司馬光爭一個好諡號的。

而且,這個諡號,司馬光生前一直在追求。

而韓絳則不想給。

因為韓絳說了——諡,行之跡。

是一個人一生的總結。

而他不認為,司馬光配得上那個諡號。

於是,就舉了夏竦當年的事情來回敬文彥博。

真是豈有此理!

只是,韓絳哪來的膽子?

他今天做這樣的事情,不怕將來他死後,也被人在身後名上為難嗎?

除非…

文彥博眯起眼睛來。

他看著韓絳,想著韓絳透露給他的內容。

禁中官家語太后——《禮》曰:微之顯,誠之不可掩也!詩云: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

前一句,語出禮記中庸篇,後一句,出自詩經大雅,也被禮記所引用過。

兩句話連在一起,正常的解釋應該是非常正面的才對!

那為什麼,韓絳非要攔著?不肯給那個諡號?

有什麼事情,是被他忽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