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絳櫻乖巧地又喊了一聲:“爹爹。”揚起小臉看君素笛。
君素笛深深吸了口氣,摸著冷絳櫻的腦袋,笑道:“真是好孩子。”而後,他嘆了一聲,又輕聲道,“以後不要學你的父皇……執迷不悟。”
“唔?”冷絳櫻自然聽不懂,忽閃著眼睛看看君素笛,又看看他的母后。
君素笛又摸了摸他,點頭道:“但是,爹爹不後悔。”
重新把冷絳櫻送還給沈曼容,沈曼容即吩咐僕婦抱了下去。只剩下兩人,君素笛因為剛才的動作顯得有些吃力,半躺在軟墊上喘了片刻,才恢復平靜。
“皇后娘娘,”君素笛的目光猶如月光一般明澈平靜,直視著沈曼容,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稱呼她,“我知道你的來意,放心吧,君素笛知道該怎麼做。”
沈曼容動容,忍不住道:“君先生……不,月郎,我並沒有逼迫你的意思。”
他們彼此都不願意說破這件事,卻心知肚明。君素笛即將不久於人世,可是冷靖翊並不見得能夠承擔這樣的結局。身為一國之君王,肩負天下重責,一己私情決不能動搖整個國家。沈曼容為的是國,而君素笛為的,是他無法割捨的情。
“我不會讓自己成為靖翊的累贅的。”君素笛微微笑著,堅定無比卻又滿懷柔情,“他是我的冷靖翊啊,我自當成全他。”
沈曼容無言以對,忽然站起身來,向著君素笛深深作揖,道:“曼容知道,這個時候本不該來找月郎說這些,但月郎深明大義,曼容雖為女子,更能感知君之深情,請月郎受曼容一拜。”
月郎情深似海,而這個奇女子,卻義薄雲天。
君素笛不得不肅然起敬,斂容道:“有皇后在,君素笛方能安心離去。君素笛亦要多謝皇后成全我與陛下這段情緣,此生無怨無悔。”
話未盡而情志已明,君素笛如釋重負,蒼白的臉上緩緩展露笑容,如同素蓮般綻放。他依然有著絕世的風采,只屬於他月郎君素笛的風采。
沈曼容知道,要見證這個男人的隕落是一件多麼令人痛苦的事,然而這世上有多少事情能夠盡如人意?她只能做到這樣。
“曼容承君先生此言,亦當無悔前行。請好好休息,曼容,告辭了。”沈曼容強忍著湧上心頭的悲傷,轉身離開。
君素笛明白這也許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見,而在他之後,沈曼容會替代他,以另外一種方式來守護著冷靖翊。“永別了。”
沈曼容也許並不愛冷靖翊,但她愛她的孩子,也愛著這個大冕。
而君素笛愛著冷靖翊,也愛著冷靖翊所擁有的江山萬里和他所開創的盛世基業。
“翠玉,去請陛下來,我有話想對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七
歡愛過後,君素笛幾乎陷入半昏迷。
冷靖翊恨自己竟然還是如此無法控制,望著君素笛因為喘不過氣來而痛苦掙扎的模樣,他心如刀絞,無能為力,狠狠地扇了自己幾個耳光。
“月郎……對不起……對不起……”
“靖,靖……翊……”即使是如此痛苦,君素笛的手依然緊緊抓著冷靖翊,勉力擠出笑容,他的臉上顯出動人的紅潮,“抱著我,抱……著……我……”
冷靖翊哭著將君素笛擁進懷抱,這種無法解脫的痛苦,他沒有辦法替君素笛承擔:“月郎,為什麼會這個樣子……為什麼……”
而君素笛卻是甘之如飴:“我很高興……我……不後悔……”
“月郎啊……”
……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君素笛才在冷靖翊懷中平靜下來,幸福地依靠著他,用手指卷著他垂落的長髮:“靖翊,我還有一個請求。”
冷靖翊看著君素笛,眼神空茫猶如失了魂魄:“說。”
“我要你褫奪我安平親王的封號,將我的存在,徹底抹殺。”
冷靖翊臉色驀然慘白,心痛如絞,一時說不出話來。君素笛玩笑般的口吻,說出的卻是足以擊垮他殘存的理智的話語。
“沒有安平親王,沒有帝師,甚至沒有後世所知的君素笛。”
冷靖翊崩潰地哭出聲來:“我做不到,你要連我最後的一點念想也一併帶走嗎君素笛!”
君素笛笑得溫柔,摸著冷靖翊的臉,繼續慢慢地說下去:“在我死了以後,並不存在的我,才可以成為君王的殉葬品。”
安平親王是苗疆臣服的尊貴王侯,死後自然應當歸葬苗疆,修築宏大的王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