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裝,依然能夠一眼就認定畫中是一名男子,英俊而不失魅惑的眉眼,即便只是畫中寥寥幾筆,也能感受到那名男子是如何的風華絕代。“這人是誰?”
冷絳櫻走過去一同觀看那副畫卷,沒有一個字的題字,只是角落裡,有一枚小小的落款為“靖翊”的紅印。
“這是……君素笛。”冷絳櫻凝視著他父親留下的印記,記憶裡的影子和畫中的男人重合,他想起了這座望君閣的故事,想起了這個風華絕代的男人的故事,“苗疆的神話,月郎君素笛。”
“嗯?”
冷絳櫻拉著清若在棋案邊坐下,說起了這個終將被湮沒的故事。
苗疆君氏,承襲苗疆古神後裔之名,一直在苗疆享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君氏代代為苗疆之主,世襲罔替,一直到數百年前大冕王朝建立之時,從無更改。
大冕天演文武昭聖帝代晟稱帝以後,苗疆動盪不安,昭聖帝派遣大冕第一賢相荀方出使苗疆,荀方以其曠世奇才,以一己之力弭平苗疆之亂。而後苗疆易主,君氏歸隱,君氏家臣白氏成為苗疆之主,受封為雲南王,向大冕稱臣,換來苗疆二百多年的和平。
君氏雖然歸隱山川,但苗疆古神後裔的血統不滅,依舊是苗疆最至高無上的存在。即便是歷代雲南王受大冕敕封,也須得得到君氏的承認。
月郎君素笛,即是出身於這神裔家族,苗疆稱之為“神話”。據見過君素笛的人說,其人身為男子,皎然如月,風華絕世之態,在近百年的時間內,恐怕只有一人能與之比肩。然而那人晚生了許多年,與君素笛不曾謀面,否則兩人並立當世,將是古往今來第一盛景。
君氏自讓出苗疆之主的地位之後,其族本身也是漸漸式微,傳至君素笛這一代,嫡系本支就只剩下君素笛一人而已。而云南王白氏是君氏家臣出身,即使過了兩百年多,還不得不對昔日主家低頭,早就已經心生不滿。兩家雖然維持著表面的融洽,但暗地裡已經是波濤洶湧。
時值大冕聆華五年,瑞夫族擎天王朝動亂,圍繞太子之爭展開一場奪嫡大戰。瑞夫族勢力滲透入苗疆,白氏也乘此機會,終於向君氏末裔發難,目標直指君氏至寶,苗疆之主的信物——風骨玉蕊。
君素笛為保住風骨玉蕊和整個苗疆的和平,以大冕遺失的寶物藏心圖為餌,誘使大冕冷氏皇族也一併介入這場紛爭,苗疆風雲際會,群英集聚,開始了新一輪的博弈與較量。
經過一系列的角逐之後,瑞夫族勢力仍舊被驅逐出苗疆,君素笛與大冕達成協議,雲南王之位由白氏遠房旁支的白玉碎繼承,對大冕稱臣絕無二心。
一切塵埃落地,在這場爭鬥中身受重創的君素笛悄然出走,拖著早已不堪負荷的身子離開了大理。而沒有人知道,那風華絕代的人最後來到瀾滄江邊,投身於滾滾江水之中,讓苗疆的神話成為了永遠的傳說。
江水冰冷,江流無情,當年月之神祇在這瀾滄江邊駐足,後世又把這條江稱之為月之水。月郎歸於月之水,一切歸於天地山川,從此神話不覆,天地不知,沒有後事,也不會有那以“很久很久以前”為開端的故事。
然而,終有命運之手,將一切推向更遙遠的以後,幸或不幸,半點不由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一
君素笛醒來的時候,天即將破曉。
朝陽的光輝尚未灑下大地,只在半褪未褪的夜幕邊際渲染一片朝霞。西垂月如勾,黯淡地瑟縮在天幕一角,慢慢退出這個即將不屬於它的天空。
穿著時新宮裝的年輕侍女跪在床榻邊上,低眉順目的。原本是靜止不動,看見君素笛睜開眼睛,她把頭垂得更低,彷彿不敢與君素笛對視一般,小心翼翼地等待著。
君素笛半晌無言,似乎在回憶著什麼,從苗疆那風情別樣的月夜,到眼前這精緻華貴的寢殿,他只是看了一眼那侍女的裝束,就已經大概明白。
“這裡是……”遲疑著,他輕輕開口,“是京都長安……皇宮裡?”
侍女名為翠玉,其聲音也如翠玉相撞般泠泠動聽:“回稟君公子,是,這裡是大內,祥雲閣。”她一面回答著君素笛,一面將手背過身後揮了揮,跪在遠一些地方的兩個更為年少的侍女得了訊號,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祥雲閣。”君素笛緩緩起身,他記得他投江之前,因為重傷難以癒合,五內俱損,心血翻湧,即便不選擇自絕,也是時日無多。然而此刻身體雖然還有些乏力,卻並無重傷之時的疼痛感,鬱結的氣血也已經通暢,應該是受到了很好的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