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述,都不會是沒有益處的。
一八六二年一月一日於奧特維爾別居
悲慘世界
第一部芳汀第一卷一個正直者
一 米里哀先生
一八一五年,迪涅①的主教是查理·佛朗沙·卞福汝·米里哀先生。他是個七十五歲左右的老人;從一八○六年起,開始擔任迪涅區主教之職。
雖然這些小事同我們將要敘述的故事的主題無關,但為了全面精確起見,在此提一提在他就任之初,人們所傳播的有關他的一些風言風語也並非多餘。大眾關於某些人的傳說,無論是真是假,在他們的生活中,尤其是在他們的命運中所佔的地位,往往和他們自己所作的事是同等重要的。米里哀先生是艾克斯法院一個參議的兒子,就是所謂司法界的貴族。據說他的父親因為要他繼承②此職,很早就按照司法界貴族家庭間相當普遍的習慣,在他十八歲或二十歲,為他完了婚。米里哀先生雖已結婚,據說仍常常惹起別人的議論。他品貌不俗,雖然身材頗小,但是生得俊秀,風度翩翩,談吐雋逸;他一生的最初階段完全消磨在交際場所和與婦女們的廝混中。革命③爆發了,事變交替,司法界貴族家庭因受到摧毀、驅逐、迫捕而東奔西散了。當革命剛開始時,米里哀先生便逃亡到義大利。他的妻子因害肺病,早已死了。他們一個孩子也沒有。此後,他的一生有些什麼遭遇呢?法國舊社會的崩潰,他自己家庭的敗落,對於一般流亡者可能因遠道傳聞和恐怖的誇大而顯得更加可怕的一七九三 年①的種種悲劇,是否使他在思想上產生過消沉和孤獨的感受呢?一個人在生活中或財產上蒙受劫難還可能不為所動,但有時一種神秘可怕的打擊,打在人的心上,卻能使人一蹶不振;一向在歡樂和溫情中度日的他,是否受過那種突如其來的打擊呢?沒有誰說過,我們所知道的只是:他從義大利回來,已經成了教士。
一八○四年,米里哀先生是白里尼奧的本堂神甫。這時他已經老了,過著足不出戶的生活。臨近加冕②時,他為了本區的一件不太清楚的小事,到巴黎去過一趟。他代表他教區的信眾們向上面作了陳述、請求,曾夾在一群顯貴中去見過紅衣主教費什。一天,皇帝來看他的舅父③,這位尊貴的本堂神甫正在前廳候見,皇上也恰巧走過。拿破崙看見這位老人用一雙好奇的眼睛瞧著他,便轉過身來,突然問道:“瞧著我的那人是誰?”
“陛下,”米里哀先生說,“您看著一個漢子,我看著一個天子。彼此都不虧欠。”
皇帝在當天晚上向紅衣主教問明瞭這位本堂神甫的姓名。不久以①迪涅(Digne)在法國南部,為下阿爾卑斯省的省會名稱。
②那時法院的官職是可以買的,並可傳給子孫後代。
③指一七八九年法國資產階級革命。
①一七九三年是革命達到高潮的那年。
②拿破崙於一八○四年三月十八日稱帝,十二月二日加冕。
③指費什。
後,米里哀先生非常榮幸地得到被任為迪涅主教的訊息。此外,人們對米里哀先生初期生活所傳說的軼事,哪些是真實的?誰也不知道。很少人知道米里哀這家人在革命以前的情況。任何人初到一個嘴雜、欠缺頭腦的小城裡總有夠他受的,米里哀先生也不例外。即便他是主教,也正因為他是主教,他就得受。總之,與他有關的議論,也許只是一些閒談而已,內容不外是些傳聞,有時甚至連捕風捉影也說不上,照南方人那種強烈的話來說,只是“胡扯”而已。
不管怎樣,他在迪涅擔任教職九年以後,當初成為那些小地方人談話題材的閒話,都完全被丟在腦後了。沒有誰再敢提到,甚至沒有誰再敢想起那些閒話了。
米里哀先生到迪涅時有個老姑娘伴著他,這老姑娘便是比他小十歲的妹妹巴狄斯丁姑娘。
他們的傭人只是一個和巴狄斯丁姑娘同年的女僕,名叫馬格洛大娘,現在,她在做了“司鋒先生的女僕”後,取得了這樣一個雙重頭銜:姑娘的女僕和主教的管家。
巴狄斯丁姑娘是個身材瘦長、面貌清癯、性情溫厚的人兒,她體現了“可敬”兩個字所表達的理想,因為一個婦人如果要達到“可敬”的地步,似乎總得先做母親。她從不曾有過美麗的時期,她的一生只是一 連串聖潔的工作,這就使她的身體呈現白色和光彩;將近老年時,她具有我們所謂的那種“慈祥之美”。她青年時期的消瘦到她半老時,轉成了一種清虛疏朗的神韻,令人想象她是一個天使。她簡直是個神人,處女當之也有所遜色。她的身軀,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