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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讓它掉到地上,彷彿這就可以表明自己已哀痛到沒有力氣拿住帽子了。

同時他又感到有些後悔,覺得自己這種做法很可恥。不過,這能說是他的過錯嗎?他不愛他的父親,還有什麼可說的!上校沒有留下什麼遺產。變賣傢俱的錢幾乎不夠付喪葬費。那傭人找到一張破紙,交給了馬呂斯。那上面有上校親筆寫的這樣幾句話:吾兒覽:皇上在滑鐵盧戰場上曾封我為男爵。王朝復辟,不承認我這用鮮血換來的勳位,吾兒應仍襲享受這勳位,不用說,他是當之無愧的。

在那後面,上校還加了這樣幾句話:就在那次滑鐵盧戰役中,有個中士救了我的命。那人名叫德納第。很久以來,我彷彿記得他是在巴黎附近的一個村子裡,謝爾或是孟費鄙,開著一 家小客店。吾兒若有機會遇見德納第,望盡力報答他。

馬呂斯拿著那張紙,緊緊握在手中,那並不是出自他對父親的孝敬,而是出自對一般死者的那種普遍的敬意,那種敬意在人們的心中總是那麼有力量。

上校身後毫無遺物。吉諾曼先生派人將他的一柄劍和一套軍服賣給了舊貨販子。左右鄰居進了花園,劫掠了那些稀有的花木。其他的植物都變成荒草叢莽,或者枯死了。

馬呂斯在韋爾農只呆了四十八小時。父親下葬後,便回到巴黎,繼續他的法律學習,從不追念他的父親,彷彿世上從不曾有過這樣一個人似的。上校在兩天以內入了土,三天以內便被遺忘了。

馬呂斯曾在帽子上纏了一條黑紗,但僅此而已。

五望彌撒有使人成為革命派的功用

馬呂斯童年時養成的那些宗教習慣一直保持著,有一個星期日,他到聖穌爾比斯去做彌撤,那是一座聖母院,是他小時候他姨母帶他去做禮拜的地方。那天,他的心情比平時散漫而沉重些,無意中走去在一根石柱後面的一 張烏德勒支①絲絨椅上跪下來,看見那椅背上有這樣幾個字:“本堂理財神甫馬白夫先生。”彌撒剛開始,便有一個老人過來對馬呂斯說:“先生,這是我的位子。”馬呂斯趕緊讓開,讓老人就座。

彌撒結束後,馬呂斯若有所思地站在離老人不遠外,那老人便走過去對他說:“我來向您道歉,先生,我剛才打攪了您,現在又來和您說話,您一定覺得我這人有些不近情理吧,我得向您解釋一下。”

“先生,”馬呂斯說,“不用了,”

“一定得解釋一下,”老人接著說,“我不願我在您心中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您看得出,我很看重這個位子。我覺得在這個位子上望彌撒要好些。為什麼呢?讓我向您說明白。就是在這個位子上,一連好些年間,每隔兩三 月,我總看見一個可憐的好父親走來望他的孩子,這是他唯一可以看見他孩子的機會和辦法,因為,由於家庭達成的協議,他不能接近他的孩子。他知道人家在什麼時候要把他那孩子帶到這裡望彌撒,他便趁那時趕來。那孩子並不知道他父親在這裡。他也許還不知道他有一個父親呢,那天真的孩子!那父親,害怕別人看見他,便待在這柱子後面。他望著他的孩子,熱淚縱橫。他心疼著他的孩子呢,可憐的人!我知道了這種情況,也就把這裡當成了我心上的聖地,所以我來望彌撒總愛待在這地方,這已成了習慣了。我是本堂的理財神甫,我原有我的功德板凳可以坐,但是我就愛待在這地方。那位先生的不幸我也多少知道一點。他有一個岳丈,一個有錢的大姨子,還有一些親戚,我就不太知道了。那一群人卻嚇唬他,不許他這做父親的去看他的孩子,否則,便不讓他的孩子繼承遺產。他為了兒子將來有一天能有錢過幸福日子,只好犧牲他自己,那些人之所以要拆散他們父子倆是因為他們在政治上有分歧,政治上的見解我當然全都贊同,但有些人確也太過分了。我的上帝!一個人決不會因為到過滑鐵盧便成了魔鬼。我們總不該單為這一點便硬把父親趕開,不讓他見他的孩子。那父親是波拿巴的一個上校,他已經去世了,我想是的,他當年住在韋爾農,我的兄弟在那地方當神甫,他好象是叫朋瑪麗或是孟培西什麼的。我的天,他臉上有一道很大的刀傷。”

“他叫彭眉胥吧?”馬呂斯面無人色地問了一句。

“一點不錯。就是彭眉胥。你認識他嗎?”

“先生,”馬呂斯說,“那是我的父親。”那年老的理財神甫兩手相握,大聲說道:“啊!您就是那孩子!對,沒錯,到現在他應當長大了。好!可憐的孩子,真可以說您有過一位著實愛您的父親!”

馬呂斯伸出手臂攙著那老人,把他送回家。第二天,他對吉諾曼先生說:“我和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