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了下來。
朝臣們自然都是有眼力的,見李世民龍顏即將變色,眾臣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垂頭靜立不語,幾乎一瞬間,大殿內便寂靜得落針可聞。
沉默許久,李世民滿臉疲態地道:“朕教子無方,是朕的錯,至於處置,便不勞眾卿掛懷了,晉王治昨夜主動請求宗正寺圈禁,今日一早便已入了宗正寺了……”
群臣愕然,面面相覷,神情複雜地搖頭,然後紛紛輕不可聞地一嘆。
多好的孩子啊,當初幾乎是大家看著長大的,粉雕玉琢的分外討人喜歡,為何偏偏捲入了這樁命案中?
滿殿寂靜中,一名朝臣忽然站出來道:“陛下,律法之立,當一視同仁,秦時衛鞅公立新法,太子犯法亦罪之,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遂刑其傅,黥其師,秦人方趨其令,今日皇子犯法,豈止圈禁哉?臣以為……”
李世民越聽越不舒服,待這位朝臣說完大半時,他已勃然變色,沒等這人說完,李世民憤然打斷了他,怒道:“爾欲置吾兒於死地乎?”
說話的朝臣一凜,沒敢抬頭,但也聽出了李世民語氣裡的凜冽殺機,急忙住嘴不語,垂頭訥訥退下。
朝臣人群中,長孫無忌的目光飛快一掃,與那位朝臣目光相碰,長孫無忌朝他扔了一記兇惡的眼神,朝臣愈發失色,一臉惶然地退下。
滿殿寂靜之中,李世民忽然起身,狠狠一拂袍袖,惡狠狠掃視群臣一眼,怒道:“退朝!”
李治被圈禁的訊息傳到太平村時,已經是當日傍晚時分。
李素正攙著許明珠的胳膊,陪她在村子裡散步。
一步一頓,一步一頓,活像戲臺上的丑角官員,這哪裡是散步,分明是作妖。
耐著性子陪她走了小半個時辰後,李素終於忍不住了。
他很樂意陪伴,但他有點介意村民們投來的怪異目光,好像看著兩個瘋子在招搖過市,後面還跟著一大群神情緊張的部曲……
“夫人,差不多作夠了,……咳,差不多走夠了,咱們回府歇息吧?”李素努力擠出笑臉道。
許明珠可憐兮兮朝他眨眼,纖手一揚,指著遠處一座距離大約數十里的大山,軟軟糯糯地道:“妾身今日精神頭不錯,想走到那裡再回轉……”
李素眼皮一跳,急忙道:“取經路途迢迢,悟空,且收了神通,明日再與為師上路吧……”
許明珠噗嗤一笑,接著垂下頭,她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妾身生平第一遭,更何況……嫁給夫君這幾年總不見肚子有動靜,如今終於懷上了,妾身……心裡暢快,總想讓村裡的鄉親們也高興高興……”
李素嘆道:“你這哪是讓鄉親們高興,明明是擾民,沒見咱們這附近萬徑人蹤滅嗎?你一露面鄉親們都不敢出門了,全躲在家裡等蝗蟲過境。”
許明珠捶了他一記,嗔道:“夫君說得這麼難聽作甚?妾身不過耍幾天性子罷了……”
委屈地癟了癟嘴,許明珠低聲道:“妾身提心吊膽了幾年,夫君就不準妾身揚眉吐氣一回麼?”
理由很強大,李素竟無言以對,只好嘆氣道:“好吧,為夫準你滿村招搖過市,挺著肚子縱橫太平村,畢竟我孩子在你肚裡當人質,你高興就好……”
許明珠輕笑,腳步輕盈地走了片刻,終於覺得盡興了,於是夫妻二人和眾部曲打道回府。
前後部曲離二人比較遠,許明珠環顧一圈,靠近了李素,壓低聲音道:“夫君還沒跟公主殿下……那個嗎?”
李素愕然:“‘那個’是哪個?”
“哎呀!”許明珠捶了他一下,薄怒道:“夫君裝什麼糊塗!”
李素懂了,哦了一聲,道:“夫人有身孕,為夫必須照顧你的心情,說吧,你喜歡什麼答案?”
許明珠瞪他一眼,哼道:“夫君縱然不說,妾身也知道的,別忘了,公主殿下和妾身的交情也不淺。”
李素白了她一眼:“知道你還問。”
許明珠掩嘴一笑,道:“公主都跟妾身說了,當面承認她得知妾身有身孕時,心裡有些嫉妒的,所以對夫君發了小脾氣,火氣發過後,她向妾身賠了禮……”
李素好奇道:“東陽她……居然當面承認嫉妒你?”
許明珠點頭,悠然嘆道:“妾身也是女人,所以尤其清楚,讓一個女人在另一個女人面前承認自己嫉妒她,這句話說出口多麼艱難,由此也知道公主殿下胸襟何等寬廣,何等磊落坦然,只論這一點,妾身比不上她,由衷的佩服